莫云涵心里很想問。

同樣是造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為什麼榮摯可以進的心里？在這里有所不同？

他就不行？

但他知曉，不能問，不可以問。

如今的他什麼都沒有了。

錢財地位名利都沒有。

“我給你把把脈吧！”竇瑜淡淡道。

沒有告訴莫云涵，惦記著院子外的榮摯。

榮摯為做了太多，也失去了許多，會留在屋里為莫云涵治病，是全了曾經的誼。會跟他把話說清楚，是希他不要鉆牛角尖，做出些讓彼此難堪的事來。

“好！”

莫云涵出手。

他的手腕很細很細，可見他整個人的消瘦。

竇瑜抬眸看一眼莫云涵，有些于心不忍。

邊給莫云涵把脈，邊問道，“這些年你是怎麼過來的？”

“我……”

莫云涵一時間啞然。

從五年前說起。

“要說六年前了！”

六年前他也被困在宮里什麼都做不了，等出宮竇瑜已經劫法場，逃出京都。

他尋過竇瑜的，但是竇瑜的本事太大了，本無跡可尋。

他回到京都等，他想著竇瑜總有一天會到京都找他，但他做錯了兩件事，太過于相信自己的家人，再就是不夠強大。

四年前的親，他被下藥，被鐵鏈鎖住，與浴廝殺的竇瑜只隔了一扇窗，他能夠清晰的看見竇瑜與人廝殺，能夠看見漸漸落敗，卻什麼都做不了。

好在還有援手。

“當年救援我的是人是太子、送我出京，沿路護我周全的人也是他！”

竇瑜這句話相當于一擊重拳，將莫云涵最后一點念想擊的支離破碎。

他張著。

眼淚忍不住順著眼角落下。

“瑜兒，我是不是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是！”

竇瑜擲地有聲。

冷靜的有些可怕。

見到莫云涵沒有毫的歡喜、驚訝，甚至是怨恨，都沒有。

冷靜淡漠的仿佛和莫云涵就只是單純的相識。

你來就來吧，有病我就給你治，你想留下就留下，想走也可以走。

理智的把莫云涵從莫家刨離出來，當然若是對付莫家的時候，莫云涵阻止，亦會毫不猶豫從此一刀兩斷，對莫云涵出手。

“那他呢？”莫云涵又問。

竇瑜收回手。

看著莫云涵說道，“他和你不一樣！”

“莫云涵，你們是不同的！”

“我雖清高卻也是凡俗之人，跌落塵埃的時候，所有人棄我而去，唯獨他不顧一切來護我。我要顛覆這天榮江山，他亦拋卻一切站在我前、后，被人指指點點，只為我復仇的路走的順暢一些！”

“你應當知曉，他做的這些事回京之后面臨什麼？但你看他在意過嗎？”

“至于我腹中的孩子……”

“雖是意外，卻也讓我護若珍寶！”

竇瑜站起，看著莫云涵說道，“云涵，你來遲了！”

一句你來遲了。

讓莫云涵絕。

是的，他來遲了。

他這幾年的時白白蹉跎了。

枉他讀盡圣賢書，枉他自詡才高八斗，枉他自認一往深。

他沒有在竇瑜從暗到明時，第一時間趕到竇瑜面前時，就遲了。

“一不嫁二夫，不論是什麼借口、理由，我都不會一邊和他恩纏綿，一邊又勾著你不放。那樣子的竇瑜不值得任何人去，也不值得我自！”

“我與你說這些，是希你明白，別惦記我，別再等我。云涵，別只顧著兒長，你看看這天下蒼生，看看這世界疾苦，你也應該去鄉間見見那些凄苦的百姓，你看看他們的手，一年到頭皴裂不愈，面朝黃土背朝天一年吃不飽、穿不暖，鬻兒賣、易子而食，活埋親父、親母。不敢生病，甚至連息都是、貧窮！”

“你為乞那三年，是你自甘墮落，即便如此，也總有那麼幾個紈绔會為了看你笑話，丟幾文錢給你，你不會寒迫，不會焦慮不安，你的絕在很多百姓眼里，不過是無病！”

竇瑜的話像一條鞭子，狠狠的打著莫云涵的心和良知。

“但是我經歷過，那三年我渾渾噩噩，什麼都忘記了，五歲的小乖肩負起照顧我，養活他和我的重任！”

“我一開始是為了報仇，為了野心，但是漸漸的，見多了接多了，我才明白，既然要奪這天下，就要肩負天下蒼生，帶著他們走出絕境，走向明！”

竇瑜看向莫云涵，“你若是為了天下大義留下，我歡迎之至。若是為了兒長，恕我無法茍同！”

輕輕緩緩的呼出一口氣，“你子有些疾病，倒也不算嚴重，我開幾藥讓下人煎了給你送來。還有換洗裳你有什麼要求跟下人說，缺了什麼也跟他們說，我很忙沒有時間每日前來探。你若是有心也可以四轉轉看看！”

“好好休息吧！”

竇瑜說完，邁步走出屋子。

走的堅決，頭都沒有回。

腰桿直，腳步沉穩。

一點不像是懷了孕的婦人，更像是一個威風凜凜的大將軍。

是了，竇家世代為將，骨里就是這種傲視群雄的霸氣。

莫云涵起追到門口。

他看見竇瑜出院門，朝榮摯手，榮摯也快速握住的手，兩人相攜離去。

他忽然間痛到窒息。

即便是定親他自認濃時，竇瑜都不曾朝他手，總是笑看著你癲，看著你癡，是局中人，又像是局外人。

對榮摯是不同的。

和對他完全不同。

在護著榮摯，怕他傷害了榮摯。

“瑜兒……”

莫云涵扶著門扶手跪下去，“那我呢？我呢……”

他不愿意一嫁二夫，可他是愿意與人共同擁有。

只要能夠給予他一點點的，一點點眷念和溫，他都可以接的。

為什麼這麼一點點奢念都不留給他？

江山社稷、黎民百姓疾苦，他懂。

他也愿意追隨的步伐，陪著顛覆這腐朽王朝。

不應該是他來遲了為借口。

也不單單就是他來遲了。

是心里沒有他，從來就沒有。

看的明白有了比較。

他好痛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