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明的大玻璃窗,鐘意甚至不敢抬起頭去看鐘祈年。
若不是為了不顧時宴的掌控,鐘祈年說什麼也不會認罪的。
他不認罪,就定不了罪,也就不會變現在這樣。
鐘意盡量忍住哭意,肩膀也跟著抖了兩下。
等緒緩和過后,才抬起頭,沖著玻璃窗里面的鐘祈年輕輕的漾開笑意,可是到了邊想要報喜不報憂的話,卻還是沒有能吐出來。
于是,強裝出來的笑容在頃刻間就然無存了,隨之而來的,還是崩潰落淚的樣子。
哽咽著,抖著說:“哥,爸爸他……他去世了。”
話落,鐘祈年握著電話的手一麻,他臉上的笑容也在頃刻間消失得干干凈凈。
他盯著鐘意,目銳利且鋒銳,他不可思議的開口問說:“怎麼會呢?鐘意,你是不是跟哥哥開玩笑呢?” 鐘意紅著眼眶,看到鐘祈年眼中的緒變化,淚流滿臉,紅著眼眶搖頭說:“哥哥,是真的。”
低聲音說出的幾句話,卻像是千斤重一般瞬間在了鐘祈年的上。
他沒站穩,倏地就跪了下來。
鐘意靠近窗戶,臉著冰涼的玻璃,出手,試圖隔著玻璃去鐘祈年的面頰,說:“哥哥,對不起,現在才過來告訴你這個消息。”
鐘祈年滄桑的面頰上盡數都是悲愴,他不解問說:“小意,你告訴我,這件事是不是又和顧時宴有關?” 鐘意想了想,搖搖頭說:“沒有,是突發的病癥。”
并不知道那天顧時宴見過鐘建勛的事,而且陸允洲和白秋也并沒有說過,只是告訴,爸爸是突發急癥走的。
所以,也從來都沒有懷疑過爸爸去世的真正原因。
鐘祈年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可他抬起頭時,眼里的紅卻麻麻的像是能噬人一般。
過了好久,鐘祈年才仰起臉看鐘意說:“代我給爸爸上柱香吧。”
鐘意紅著眼眶,強忍住沒讓淚水滾出來,點點頭說:“好,我會的。”
鐘祈年跪在地上,他磕了一個頭,然后小聲的喃喃說:“爸,祁年不孝,沒能孝敬在您邊,兒子知錯了。”
鐘意看著鐘祈年就那樣在地上連續磕了三十一個頭。
一歲一個,他連著磕了三十一個。
末了,鐘祈年站起,他用手撐了一下墻壁才勉強穩住了自己的形,他過玻璃窗看著鐘意小聲的問說:“今天過來找我,總不至于只是說這兩句話吧?” 鐘意紅著眼睛,低聲說道:“我打算帶媽媽搬去江城。”
鐘祈年聞言,他有些愕然問說:“為什麼?” 鐘意一五一十代:“顧時宴在,他不會讓鐘家安寧的。”
鐘祈年短暫的沉默了一會兒,他想了想,才開口說道:“搬吧,之前你就提議過,是我固執沒有答應,才害得你一直留在那個惡魔邊,你也這麼大的人了,你可以自己做選擇的,我不左右你的決定。”
鐘意的眼睛通紅,一度凝噎,說:“可我對不起爸爸和你,你們一手創立的鐘氏企業,恐怕要毀在我手里了。”
鐘祈年仰起臉看了看天花板,好久以后,他才嘆了一口長長的氣說:“命是定好的,既然已經沒辦法挽回了,那就不用再執著了。”
鐘意說:“前段時間公司危機,溫姐姐來找過我。”
溫姐姐? 鐘祈年一時恍惚,疑問說:“溫旖?” 他眼中的黯然在聽鐘意說起溫旖時,還是有了些許的變化。
鐘意點點頭說:“嗯,資助了公司,給了一個億,說是還你的分。”
鐘祈年聞言,眉心輕輕皺了起來,隨即他開口說道:“我做了那麼多傷害的事,沒想到到頭來,卻還是會選擇幫我。”
鐘意苦笑說:“也許在溫姐姐眼里,并沒有那麼覺得呢?” 鐘祈年苦笑了笑,他說:“小意,你沒參與過我和的過去,你不知道那些事,算了,我們不說這些了,我跟,也終究不可能回到過去了,只是我對有愧,我想彌補。”
鐘意說:“我覺得還在念著你。”
鐘祈年并沒有接話,只是在一陣短暫的沉默之后,他才開口說道:“那就把公司的份分給吧,反正你在柏城不安全,帶著媽走吧,走得遠一些,也能安全一些。”
鐘意哭紅了眼睛,低下頭喃喃說:“是我沒本事,留不住這麼大的家業。”
鐘祈年并沒有一句責備:“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在絕對的權勢面前,所有人都只有低頭的。”
盡管鐘意已經做好了最后的打算,可是還是十分不舍:“可畢竟是爸爸和你一手創立起來的心,我……” 鐘祈年知道鐘意想說什麼,他只是輕聲勸說:“沒關系,不用守著那點點家業了,只要你和媽媽好好的,等我出來了,我們換個地方,也能做出新的產業的。”
鐘意點點頭說:“那我和媽媽在江城等你。”
鐘祈年沖微笑說:“走吧,沒關系。”
這時,有獄警進來提醒,說探監時間已經到了。
鐘意依依不舍,代了鐘祈年要好好照顧自己,然后就被帶了出去。
離開監獄時,哭得泣不聲的,陸允洲過來接,看到哭,將輕輕的給摟住了。
鐘意緩和了好久,才漸漸的平復了下來。
陸允洲低頭問說:“都商量好了嗎?祁年沒有責備你吧?” 鐘意搖搖頭說:“沒有,哥哥很好,他同意我們離開。”
若是以前,鐘祈年一定不會同意他們離開柏城,一定會讓鐘意付出一切都要守住鐘家的家業。
可是這一次,他并沒有這樣。
或許在監獄里待的這段時間里,他已經悄無聲息的發生了很多的改變。
晚上,鐘意從白秋那里套來了溫旖的聯系方式。
兩個人聯系上后,鐘意就說晚上請溫旖吃飯,溫旖本來還有些拒絕,鐘意說今天探監,鐘祈年有幾句話要帶給時,溫旖就心了。
同意了見面。
約得是一家高級餐廳,鐘意早到了十分鐘,溫旖也很準時,甚至打扮得很致。
落座后,鐘意讓溫旖點餐,溫旖打開菜單,隨意的點了兩份菜后,就扭過臉看著鐘意好奇問說:“你去見你哥哥了?” 鐘意點點頭說:“嗯,去見了。”
因為哭過,鐘意的眼睛到這會兒都還是紅的。
溫旖開門見山,甚至還顯得有些急切:“所以他要你給我帶話,是帶什麼話?” 鐘意從溫旖的眼中還是能看到很濃烈的關切。
當初,溫旖大概也和曾經的鐘意一樣,很很鐘祈年吧。
鐘意怔愣了一下,微微有些失神了。
從溫旖的眼中,似乎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那樣熱烈、赤誠、毫不避諱。
鐘意拿出一份文件,推給溫旖并說:“溫姐姐,哥哥讓我把公司份都轉給你。”
溫旖聞言,一下子就呆住了,短暫的一陣沉默之后,忽地沉下面孔說道:“呵,他就這麼不想跟我有一牽扯?” 鐘意趕忙解釋說:“溫姐姐,不是你想的那樣,哥哥他……” 明明想解釋的,可是鐘意又不知道應該怎麼說起。
告訴溫旖,他們要離開了?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鐘意就是不想把這件事告訴除了家人以外的任何人。
這一次,只想走得悄無聲息的,不想被顧時宴察覺。
是真的想要離開他,離開有他的地方。
溫旖見鐘意不說話,忽地有些生氣道:“小意,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是你哥哥什麼脾氣,我最是了解了,他知道我資助了鐘氏后,肯定對你大發雷霆了吧,甚至讓你把錢還給我,還要加倍的還給我,但是你還不了,所以他才讓你把公司份都給我吧?” 鐘意解釋說:“沒有,哥哥沒說過這些話,他甚至還在嘆,他曾經那麼傷害你,現在鐘家出事了,卻還是只有你愿意出援手,他還說,他很激你。”
溫旖聞言,忽地紅了眼眶,低頭時,嗓音哽咽說道:“既然他這麼不想虧欠我,那這個份,我就收了,等他出來以后,他想要了,他再來找我要,等那時候,我可就不會這麼輕易的再還給他了。”
鐘意只是輕輕的漾開笑意說:“哥哥是真的想把公司份給你。”
溫旖低喃說:“可我不稀罕。”
鐘意聽出了溫旖話中的另外一層意思。
相比較之下,溫旖大概更想要鐘祈年吧。
原來這個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得到的。
鐘意一時嘆。
陪溫旖吃完飯后,鐘意就將份轉讓合同給溫旖了。
自此之后,鐘氏集團將不再屬于鐘家,而是屬于溫旖的了。
父親和哥哥努力多年的心,終于還是出售出去了。
鐘意想,或許鐘祈年也是因為心存愧疚,所以才想著用鐘氏來補償溫旖吧。
里的愧疚,又怎麼可能用金錢能衡量得清楚呢? 可是將鐘氏手,又何嘗不是一件好事呢? 在柏城,大家都會活在顧時宴的霾下,換個地方,換種活法,又怎麼不算好事呢? 鐘意終于覺得輕松了不推椅出飯店的時候,覺得空氣都新鮮了很多。
陸允洲在門口等,見出來,趕忙迎了上來問說:“都談妥了?” 鐘意微笑點點頭說:“嗯,都談妥了。”
陸允洲能到上的輕快,但還是忍不住問說:“就要離開了,能舍得嗎?” 鐘意想了想,還是遲疑了,說:“還是不舍的吧。”
從小到大一直待的地方,以后離開了就不再回來了,又怎麼可能會那麼輕易就割舍了呢? 陸允洲推著椅說:“那明天我們再一起四轉轉,明晚我們就一起離開。”
鐘意說:“好。”
末了,又開口問說:“那你的公司呢?” 陸允洲輕笑說道:“傅家安過來的分公司,之前我是想過做得比顧氏還要厲害的,然后就可以保護你了,可是我想,以我的能力去做,恐怕還要再等上十年。”
這不是玩笑,這是事實。
顧時宴在經商方面有著絕對的一騎絕塵的能力,除了傅寒洲,大概沒有人敢比他比肩的。
鐘意扭過臉,看著陸允洲認真說道:“但是你在醫學方面,卻有著超級厲害的造詣的,等回到江城了,你還是做回醫生吧。”
陸允洲點頭答應了,他說:“嗯。”
陸允洲忍不住想,等回到江城,一切都會往好的方向,對的方向發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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