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廷昀站住腳步，看著孟笑晗：“孟小姐現在，不生的氣了麼？”

孟笑晗一驚，對了，現在還是被足的原配人設。雖然現在孩子沒了，沒必要再騙霍廷昀，但也沒有權利替許贊曝真相。

孟笑晗冷淡地一笑：“我們三個之間的事，不是生不生氣那麼簡單的。到底五六年的，我也不至于現在看著落難還幸災樂禍。抱歉讓霍先生失了。”

真真假假，最迷的回答。

孟笑晗想去找李易問問況，讓陸行舟在這兒等，以備萬一許贊有什麼需要。

霍廷昀冷冷打斷：“不必，我在這里守著就行了。”

陸行舟向他走近一步，語氣咄咄人：“你憑什麼認為自己有資格守在這兒？你明知道不想見到你。”

“憑什麼，憑我現在至還不是有婦之夫吧。”霍廷昀淡淡地說。

陸行舟氣結，皺眉盯著他。

孟笑晗嘆一口氣，這倆大哥二哥，在這兒演五十步笑百步呢。

然而那天許贊提到霍廷昀時哭泣的臉在眼前浮現，拉走陸行舟：“算了，他守就讓他守著。”

兩個人離開了，霍廷昀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推門進了病房。

許贊閉著眼睛靜靜地躺在病床上，手背上著消炎針，早春午后的日照著蒼白的臉，虛化了線條，油畫般不真實。

霍廷昀無聲地在邊的椅子上坐下來，不由自主去盯著流速調節里不斷低落的藥水。

像是在確認還活著。

許贊覺到有人在自己邊坐下。本來迷迷糊糊的，卻突然聞到了他上悉的氣息。

雪松香淡淡的檀香后調，混著清冽的須后水味。

許贊鼻子一酸，已經干涸的淚腺又潤起來。

說來奇怪，一直拼命想和霍廷昀撇清關系，然而在他們共同的孩子離去的此刻，卻覺得和霍廷昀之間有了種莫名的聯系。

就像其他人再關心，都難免是局外人。而霍廷昀，哪怕不知，只要坐在那里，就能夠分擔一部分悲傷的重量。

霍廷昀以為許贊睡著了，然而看見眼淚從眼角慢慢滲出來那一刻，呼吸都頓住了一瞬。

他抬手想要給，反應過來，又放下了。只能眼看著那淚滴不斷地滲進枕頭里去。

*

許贊只在醫院躺了一下午，就執意出院了。

孟笑晗正在開庭，休庭間隙急吼吼給打電話：“你出院干嘛呢？就在那兒住著啊，有醫生護士照顧著，你這可是小月子！”

“這種手本來就不用住院的，”許贊的聲音虛弱卻平靜，“我不喜歡那里，想回家自己呆著，你放心吧，沒事，我知道怎麼照顧自己。”

孟笑晗拿沒轍，自己又不開，頭疼地說：“那這樣，我找個靠譜的鐘點工，去給你做飯打掃，你就只管在床上躺著，聽到沒？”

許贊知道拒絕不了，乖乖答應了。

霍廷昀幫辦手續，提東西，都沒有拒絕，沉默地坐上程實的車，回了出租屋。

孟笑晗找的鐘點工已經等在門口，許贊朝笑笑：“謝謝您，錢我照付，您回去吧。”

打發了鐘點工，又轉向后的霍廷昀。

霍廷昀沒等張口：“許贊，你不能一個人呆著。”他態度很堅決，說出的話卻每個字都卑微，“你讓我陪著你，我不說話，不打擾你，你可以當我不存在。我只要……能看見你的狀態就好。”

許贊慢慢閉上，沒看霍廷昀，打開門走進屋里，又把門在他面前緩緩關上。

霍廷昀無力地低一低頭。

當一顆心都在一個人上，的沉默都有千鈞重量，他完全無從抵抗。

程實從樓梯上走上來，皺眉觀察了一下這老樓房的惡劣環境，等了一會兒，輕聲提醒霍廷昀：“霍先生，我們走嗎？”

*

屋子里，許贊把從醫院拿回來的一兜東西用腳推到門后看不到的角落里，然后慢慢走到外公的骨灰盒前坐下，許久才輕輕開口：“外公……我的孩子，走了……”

的眼淚涌出來，努力地屏住泣，卻還要斷斷續續地說下去：“如果……如果你在天上看到他，幫我照顧他……你們，互相做個伴……”

終于再說不出話，著骨灰盒深深低下頭去，淚雨滂沱。

悲傷像一片深海，不知不覺間讓人放棄掙扎，慢慢沉溺。

夜深了，許贊喝了半盒牛，心臟跳得輕飄飄的，像是風箏的線，下一秒就要崩斷，求生的本能讓躺到床上去。

努力想要睡，卻怎麼都睡不著，悶得厲害，只得把枕頭墊高了，靠坐著勉強迷糊了過去。

卻又被一個朦朧的噩夢突然驚醒過來。

安靜和孤獨如有實質，黑地向侵襲過來。

不過氣來了。越是驚慌恐懼，就越是眼前發黑，呼吸急促。

許贊后悔了。強撐著下了床，穿上鞋，拿上手機，去開房門。

必須離開這里。要去有人的地方。要活著。

一把拉開了門。樓道里的應燈應聲而亮。

霍廷昀靠在樓道骯臟的墻上，轉頭驚訝地向看過來。

昏黃的燈從他頭頂照下來，他深邃的眼睛如神祇般英俊，讓人到溫暖和安全。

許贊定定看著他，眼淚瞬間盈滿了眼眶。

霍廷昀只消一眼，就看出了此刻的脆弱和無措，他臉上的心疼已無法掩飾，一步步走過來，將攬進懷里。

許贊抬起手，擁住他寬闊的背，慢慢閉上眼睛。

對與錯無暇顧及，此刻需要這個擁抱，就像需要呼吸。

*

接下來的一周，霍廷昀盡可能地陪著許贊，很多工作都拿回來做。

為了讓許贊自在，每天在出租屋睡窄小的沙發，也沒提過讓許贊搬到自己那里去。

程實的太太說坐小月子飲食上需要注意，霍廷昀想了想，讓程實帶話去老爺子的保姆慧姐那里，請給許贊燉些產褥期合適的補品。

慧姐有經驗，又可靠，請做再合適不過。

慧姐聽到是霍廷昀的囑托，不敢大意，每天換著花樣燉名貴補品，由程實親自送過來，絕不假手別人。

按理說廚房里的事，不至于引起霍老爺子的注意。

可他有一天飲著茶，突然淡淡問：“你每天燉那麼多人喝的東西，干嘛，回春啊？”

還好慧姐早有準備，笑著答：“您又拿我開心了。最近我在看藥膳的書，說人要想好生養，要早早保養，您不是一直擔心廷昀娶妻生子的事，我就燉了些湯水給綺寧送過去，早做準備嘛，燉的多了，順便也給林小姐帶去一份。”

霍老爺子不置可否，垂眼呷一口茶，微微笑一笑。

*

有霍廷昀照顧著，孟笑晗放心不，工作又忙，起初就沒有天天來看許贊了。

許贊復工的前一天上午，霍廷昀剛去律所，孟笑晗突然來了。臉有些奇怪，心事重重，緒又有些藏不住的激。

許贊沒注意到，正在整理換季的服，慢條斯理的，顯得溫而平靜。那些令人痛徹心扉的事，似乎終于被時間和理智掩埋了下去。

孟笑晗在屋子里轉了兩圈，看向：“許贊，你……打算和霍廷昀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