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凝玉假裝病弱，剛被春綠扶著要出屋子時。

這時謝易墨低低說了一句，幾位姑娘都聽見了。

“知道自己惹長兄厭便主離席，還有自知之明的。”

阮凝玉當作沒聽見。

離開了一個表姑娘，沒人在意。

謝凌看了眼表姑娘離去的背影，如同一縷窈窕的煙霧，弱又嫵。

他淡著眉眼，將手里剩著的塊玉壺冰墜放置于后丫鬟端著的紅木托盤上。

適才文菁菁說的吉利話是最討老太太的歡心的。

文菁菁挽著雙丫髻，穿的件豆綠夏衫，下配白綾子，這樣的乖巧打扮最合長輩的心意。

適才上前，便笑容雀躍地對著男人道：“表妹祝表哥今后前途無量，步步登高。”

謝凌沒什麼表，他對運升遷其實看得很淡泊，更在意自己能不能做出實事來，為黎民百姓分勞赴功。

老太太笑得合不攏，忙來到自己的邊。

文菁菁上前，這個時候，男人就坐在邊，離……很近很近。

只要偏過頭，便能瞧見他那張如鬼斧神工的好看側臉。

想起前不久在長安的酒樓上看狀元游街，高馬上穿狀元袍的表哥向側目了過來，足足注視了好久呢。

文菁菁心臟噗通噗通地跳。

不由覺得有些害臊，忙撇開目，掩蓋自己的心如麻。

其實……也不敢十足十確定表哥對也有心意。

文菁菁決定這幾天先觀一陣。

如果確定了，就去找老太太說給謝凌當良妾的事……

那廂。

阮凝玉并不稀罕謝凌手上的禮。

在眼里，跟打賞表現好的狗狗沒什麼區別。

因著許清瑤回京了，阮凝玉便想起了前世的很多事，有膈應惡心的，也有海深仇，一件一件都在消磨著的耐心。

放在以前，還能跟謝凌裝裝樣子，虛與委蛇地喊他表哥，面上能過去就算了。

可許清瑤一回來，卻放大了同謝凌的仇恨。

因而，連面上功夫也不屑于裝了。

而謝凌似乎也發現了阮凝玉這個表妹近來似乎在有意疏遠他。

謝家廳堂那次。

以及之后的好幾次偶遇。

暑熱的月末，又下了一場雨。

主子不小心淋了些雨，蒼山趕跑出去找了把油紙傘回來，而后撐開。

高潔如月的男人袍角被沾了一塊，謝凌由著蒼山在頭頂撐傘，雨霧滂沱，避著雨穿過月門，他剛開眼時，便看見園林角落里過草叢的一片帶香的角。

他認得花樣花，那次上回表姑娘穿的煙籠百水。

還有一次，陸家的花廳里坐滿了幾位謝家的姑娘，翠繞珠圍，香人影，特別熱鬧。

當時海棠院的表姑娘也在，坐在角落里，依然戴的最的珠釵，但那張芙蓉面卻是最醒目艷的。

堂妹謝妙云不知同說了什麼，害得原本靜默不語的捂笑了起來。

謝凌見慣了用厭惡的目看著自己，還是頭一次在上見過類似意趣的鮮妍生。

懷里抱著只黑貓，貍奴茸茸的，而陷在里，青烏黑亮麗，腮幫子雪白，同樣是憨。

可對他，卻從來沒有過好臉。

一心只在意圣賢書的男人這時到了抹明顯的不悅。

謝凌眼皮了，不由將目停留在的上。

剛知他剛進來沒多久，花廳里那道最聽的笑聲便戛然而止。

阮凝玉見到他，瞬間收斂了笑意。

“長兄來了！”

一屋的姑娘見到他，都邊歡笑打鬧地站起來，珠聲清脆，齊齊地向他行禮。

各種纖輕的聲音耳。

謝凌唯獨沒有聽到表妹的聲音。

再次見面，已是兩日后。

因為幾個姑娘們都文廣堂了，謝宜溫為家中長，便打算讓幾個姑娘的關系得更好些，不然當真去了文廣堂后又因為些事拌，豈不是丟謝家的臉。

這次，謝宜溫便妹妹們前去賞花了。

阮凝玉不想去，謝妙云便總會來海棠院拉著，不去也只能去了。

而這回，卻有點尷尬。

只因……府里兩位表姑娘竟然撞衫了！

長安時髦常變來變去，流行什麼花，千金們便會跟風，這也正常。

阮凝玉剛到水榭，便見里頭的文菁菁著綠羅綺云，花樣跟上的這件碧綠煙紗對襟衫其實是差不多的。

都是梨花纏枝紋，一樣湖水般的淺綠。

就連今日挽的發髻，配飾都是相差無幾。

若是遠遠看兩人的背影，也會認不清誰是誰，或者將人給認錯。

兩位表姑娘站在一塊，就有些尷尬了。

自家表姐妹，畢竟不是親的，心里多多也會不舒坦。

阮凝玉倒不覺得什麼，這些都是小事。

但文菁菁卻不這麼覺得的了。

敏又自私的人，都會有些小里小氣。

本來還在跟表姐們打鬧的文菁菁見到一進水榭，臉瞬間就黑了。

同時還將手里的水娟扇發脾氣地丟在了小幾上。

旁邊的表姐們見狀，就知道又在使子了。

見文菁菁在那甩臉，阮凝玉覺得無語，也不跟客氣，“不就是撞衫，甩臉給誰看。又不是什麼名門貴，撞花不就是常事。”

“文表姑娘，你真當自己是皇后了，就連自己的裳也得是天下無雙的？”

“既然沒這凰命，就別自命天高。”

阮凝玉最煩文菁菁的小家子氣和矯造作。

謝宜溫沒說話。

雖然阮凝玉語氣沖，但本就是文菁菁先在那拉下臉，本就是無心之失，都是表姐妹何必斤斤計較？

謝宜溫也不贊同，算默認站在阮凝玉這邊了。

而謝妙云本就更喜歡阮凝玉，忙拉著的手讓坐在自己的旁邊。

而謝易墨則正因強大的勁敵許清瑤回京之事正煩心呢，本就不想理會謝府里的這些蒜皮。

因而，表姐們竟然沒一個肯站出來幫文菁菁說話。

文菁菁很快紅了眼，看了看們，再看一眼阮凝玉，于是一氣之下便捂著臉跑了出去。

謝宜溫更覺頭疼，也沒讓自己的婢去把回來。

“算了，隨去吧。”

這個表妹的子太慣，是應該磨一磨，不然去了那文廣堂都指不定要得罪什麼人。

屆時，文廣堂貴如云，隨便拉出來都是個幾品的兒孫。

阮凝玉可不慣著文菁菁，坐下后，便喝了一口茶。

文菁菁很快躲到附近園子一棵榕樹后面哭。

明明就是阮凝玉的錯，憑什麼跟自己穿一樣的服，表姐還任由著阮凝玉懟，也不幫出頭！

憑什麼？

千錯萬錯都是那阮凝玉的錯。

碧桃看得心疼，“小姐，別哭了，奴婢看了也難……”

文菁菁哭了足足有一刻鐘。

想到自己越哭，阮凝玉越會在背后看笑話，一會就不哭了，而是眼淚。

在榕樹后整理了下儀容，便又回去表姐那了，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移步賞完花后，文菁菁便去榮安堂尋外祖母。

讓竊喜的是，表哥這會兒也在老太太的屋里。

文菁菁紅臉走進去，綠的擺如同荷葉，請安后便乖巧地站在了老太太的邊。

的綠配玉簪，襯得今日更是乖巧極了。

這時，文菁菁清晰地發覺，謝凌那道清明的目正落在的上！

文菁菁按下狂喜，掀起眼簾，矜持地抬起頭來，果然見對面坐在圈椅上的表哥正在看。

雖然謝凌注視了一會，便移開目在那品茶。

但的心還是甜得如同炸開煙花。

近日以來的猜想竟然全都是真的！

文菁菁害地垂下眼簾。

更是下定決心，要讓老太太給做主，將許配給謝凌做妾。

這幾日，就跟外祖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