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位年輕僧人正在念經, 木魚聲聲,在佛堂漸漸開, 主持引著長公主到其中一個燭臺前, 道:“兩日前才新添了油, 貴客今日不必添了。”
長公主頷首,著那燭臺,一點橙的火輕輕跳躍著,不算很亮,仿佛一陣微風都可能吹滅它, 卻一直靜靜地、固執地燃燒著。
“這是長明燈。”
大約是察覺到了黎枝枝的目, 長公主轉過頭來,向笑了笑,道:“薔兒去后,我便在慈恩寺為點了長明燈, 每個月過來看看, 替祈福, 如今竟也有十年了。”
黎枝枝怔了一下,立即想起傳聞中所說,長公主曾有過一,但是早早就夭折了,原來是薔兒。
看著那盞小小的燈,燭芯如豆,火微弱,卻經久不熄,因為每月都會有一個人上山來,親自為它添燈油,上香祈福,竟然一直持續了這麼多年。
黎枝枝心中一時間說不上是什麼覺,羨慕亦或是酸楚,原來世上也會有這樣好的母親啊。
只不過是的運氣不好而已,并非人人都和那個人一樣不堪。
思及此,黎枝枝便覺得心里愈發難過,站在這里,甚至莫名有一種自慚形穢之,像是有什麼東西重重地著,讓不上氣。
之前怎麼敢許那樣的愿?
“怎麼哭了?”
長公主微微訝然的聲音令黎枝枝回過神來,這才發現視線有些模糊,眨了眨眼,忙手用力拭了一下,卻不知如何解釋,這里點了這麼多長明燈,沒有一盞與有關,卻站在這里哭起來,在旁人看來,這未免太過矯了些。
黎枝枝不想讓長公主也這麼覺得,便只好小聲撒謊:“對不起,我方才忽然想起死去的娘親了,讓殿下見笑。”
一旁的慈恩寺主持聽罷,便誦了一聲佛號,溫和地道:“施主節哀,若是有心,也可以在敝寺為令堂大人點上一盞長明燈,日日祈福。”
別說黎夫人還沒死,就算死了,黎枝枝也絕不會為點長明燈,不做個小人兒用針扎就不錯了,可主持的提議也是好心,黎枝枝一時間不知怎麼拒絕。
正在絞盡腦的時候,長公主卻忽然開口道:“這麼久沒見到阿央,也不知跑哪里去了。”
黎枝枝就坡下驢,忙道:“咱們還是去看看吧。”
長公主欣然同意,順便拉起的手,兩人一道出了佛堂,清白的日從檐下照進來,如今正是初夏的天氣,日頭并不曬,落在人上反而暖融融的,清風吹拂而過,帶來不知名的植氣息,十分好聞。
長公主倒是沒急著去找蕭如樂,只是帶著黎枝枝在寺里閑逛,散步一般,來過許多次,對這寺廟已經很悉了,很耐心地向黎枝枝介紹景致,又說了許多佛家的典故,有些聽得懂,有些卻聽不懂。
每當這時候,黎枝枝都覺得自己像個笨蛋,心里暗恨不已,上輩子學了那麼多沒用的東西,怎麼沒有好好研究佛法,哪怕多背幾本經書,也好過現在這般,蠢得連話都接不上。
看著面茫然的模樣,雙眸清澈明亮,懵懵懂懂,自有一子天真在其中,長公主便覺得心中憐愈甚,忍不住了的臉,笑道:“真是可。”
黎枝枝頓時漲紅了臉,忽然之間,就明白了蕭如樂的,倘若有翅膀,這會兒應該已經飛起來了,這也太……
正在這時,長公主忽然側過頭去,那一瞬間,的目變得很銳利,如箭一般,著鋒寒的意味,令人不住心生驚怯。
黎枝枝從未見過出那種眼神,有些不好形容,又冷又厲,倘若對面是一只獵或者敵人,此刻恐怕已經首異了。
“殿下?”
長公主迅速恢復了平日的溫和,手牽起,解釋道:“有人在那里窺伺我們,看樣子是已經跟了許久了。”
說著,又安黎枝枝一句:“不必害怕,對方既然這般鬼祟,想必不敢明著來。”
黎枝枝定了定神,點點頭,長公主道:“我們先走吧。”
兩人一道往前殿的方向走,誰知才轉過一道回廊,黎枝枝便看見了一個意料之外的影,悉的穿著,悉的面孔,婦人滿面堆笑地迎過來,電火石之間,忽然意識到方才長公主看到的人是誰。
一直跟在們后窺伺的人,正是黎夫人,什麼時候跟上來的?是在進寺廟前,還是進了寺廟后,亦或是……出府的時候?
那一刻,黎枝枝心緒紛雜,幾乎要竭盡全力,才沒有讓自己失控地出聲來。
死死地盯著黎夫人那張令人作嘔的臉,像一只了巨大驚嚇的貓兒,渾不自覺地微微發著抖,甚至沒能發覺長公主正在輕輕拍著的手背,如同無聲的安。
“你為何會在這里?”
黎枝枝的聲音很低,抑著的憤怒,并沒有多尊敬的意味,尤其是當著長公主在場,這讓黎夫人覺得很失面子,不好較真,只是似嗔似怪地道:“你這孩子,一大早就不見了人影,跑出來玩也不和家里打一聲招呼,可把我急壞了。”
惺惺作態的關切和親昵,讓黎枝枝差點吐出來,原來反一個人到了極點,甚至約會有一種暈眩,還有連呼吸都不過來的窒息。
黎夫人在和長公主殿下打招呼,笑容諂討好,黎枝枝滿腦子嗡嗡作響,一時間都聽不清在說什麼,心底有一個聲音在不斷催促,讓盡快帶著長公主離開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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