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織歲心有點忐忑，還是鼓足一口氣，向他走過去。

可直到走到跟前才發現，自己是白張了一通，他居然已經靠在坐子上睡著了。

祁晝穿著一件寬松的黑衛，后腦勺枕在背后的墻面，兩條長半屈著，雙手抱在前，濃黑的睫像一把濃的刷子，和了往日不盡人的冷漠。

程織歲站到跟前，發現他還沒有醒，于是又湊近了些，目一寸一寸掃過他的臉。

他好白，為一個男生，皮居然比絕大多數的生還細膩，這也太卷了。

好奇心驅使，程織歲眼珠子了，蹲在座位旁邊，自己擼起一截袖管，靠近他的手腕，想跟他比比到底是誰更白些，可湊近了才發現，他骨節分明的手上正握著一卷書。

——《數論講義》

程織歲作一頓，掀起書的一角，看到了里面龍飛舞的寫滿了演算方程和勾畫筆記。

在看到這一幕后，那點壞壞的小心思瞬間收得干干凈凈。

學校里傳言，說什麼祁大學神這種天才，IQ200，屬于老天爺追著給飯碗。

他本不用做什麼努力，日里翹課請假，輕輕松松也能斷層封頂，也許隨便考考可能就是個狀元，讓尋常人塵莫及。

是那些寒窗苦讀的同學一輩子也達不到的巔峰。

可現在看來，這些不過是旁人的臆想而已，這世界上從來都沒有免費的午餐，若想站在人群之巔，即便是學神，也是需要孜孜不倦的拼搏和努力。

祁晝也是。

程織歲腦瓜子正在轉圈，手腕在不經意間跟他明澈的腕骨在一起。

男生的骨骼寬瘦，薄薄的皮冰冰涼涼，依稀能看到淡青的脈絡。

兩個人的溫匯，程織歲短暫滯了滯，兩頰微微發燙。

剛要走個神兒，一道不小的力量驟然扯開的手，在正游離的手腕上，力道之大，讓程織歲猝不及防忍不住‘嘶’了一聲。

跟著，抬起頭來，正撞到一雙漆黑瘆人的眸子里，剩下的半截兒驚呼也咽進嚨里。

如果眼神能殺人，程織歲覺自己大概率已經被殺死了。

“干嘛？”

祁晝眼底泛著輕微的紅，嗓音是剛睡醒的沙啞，因為輕輕蹙著眉，顯得很不耐煩。

他在掀起的視線時，看到程織歲那張驚慌失措的小臉，微微有幾分緩和的訝異，但頃刻之間又恢復了冷漠和冰冷。

“你是怎麼找到這兒來的？”

真的好兇！

程織歲有點委屈，盯著自己快被斷的手腕，“有點疼！你能不能先松手再說？”

祁晝瞇了瞇眼，看著小姑娘細白的小胳膊，松開了手。

程織歲低頭護住了自己的手臂，在手掌和前臂的錯，頃刻之間已經被出了幾道明顯的紅印，像遭到什麼暴力一般，目驚心。

扁了扁，垂著小腦袋將紅印子藏在袖筒里。

祁晝一不的盯著，在注意到手腕被自己出來的紅印時，不由轉開了視線，表終于緩了緩。

“你到底是怎麼找來的？”他又重新問了一遍。

程織歲也有點小脾氣，皺眉抿著，“你就不能不問嗎。”

肯定不能說是孟航告訴的，那樣也太出賣人了，還是很有江湖義氣的。

祁晝要不是沒孩子被人堵過跟過，但就是沒見過這麼理直氣壯的。

看這小姑娘一臉認真的表，他了牙，被氣笑了。

將手中的書隨意扔在旁邊的座位上，手掌撐在膝蓋，才扭頭問，“行，那你干嘛來了？”

“我給你送吃的。”程織歲指了指放在座椅上的一袋零食。

祁晝瞥了一眼花花綠綠的袋子，沒溫度的說，“我說過我缺吃的了？這個時間點送吃的，真有你的。”

“可我只有現在才能出學校啊。”

程織歲完全不在乎他什麼語氣。

一本正經的拆開袋子，里面有牛，巧克力，還有餅干和蛋糕，還有幾套薯片和蝦片，全都是孩子喜歡吃的甜品和小零食。

“上次我打吊瓶的時候，你幫我買過飯，我要還回來的。”

祁晝盯著零食袋子，頭疼的了眉心，耐著子道，“嗯，心意領了，東西拿走吧。”

“為什麼？你不喜歡吃啊？”程織歲睜大眼睛問。

祁晝沒回答，站起來煩躁的從兜里掏出煙，又背對著將煙點燃，白霧在他修長的指尖飛騰。

“上次買粥是隨手的事，你要覺得對你來說是負擔，完全可以當沒發生過，或者你把東西放下，當做還清也行，總之，以后別來找我。”

說完，把煙從里拿出來，仰頭吐了口煙圈。

程織歲注視著他高瘦的背影，遲遲沒有開口。

許久，才垂下眸子，“哦，那東西留下吧，我就不拿走了，茶還是熱的，你記得喝。我先回學校了。”

收好自己的東西，轉過，想起什麼又停下腳步，表真摯的讓人挑不出錯來，“其實，你心不好的時候，可以試著吃點甜食，吃甜食可以讓人分泌多胺和腎上腺素，可以使人心愉悅。”

說完這句話，沒再猶豫，邁著輕快的腳步轉到了樓梯間。

祁晝面對窗子又了兩口煙，沒等整支煙吸完，就掐斷煙扔進了垃圾桶。

他煩悶的了脖子，回過頭來時，花花綠綠的零食袋還原封不的放在樓道的椅子上，零食袋的旁邊放著一杯茶。

是學校門口那家茶店的包裝。

他用手背了，茶確實還是溫的。

其實這些東西他從來不會吃，留下來也是浪費，最后只能扔掉。

一般遇到這種況，他會直接把這些零食送到醫務室或者護理站，讓工作人員們分一分，也不算浪費了誰的心意。

可不知為什麼，一想起小姑娘剛才安靜又失落的眼神，心里還是有點泛堵。

祁晝抿，最終還是妥協的勾起零食袋子，推開病房的門。

老邢住的是單間，病房很安靜，特護的護工阿姨已經下班回去了，只剩下老邢一個人躺在床上。

戴著氧氣面罩的老邢已經睡了，躺在床上的他經不住病痛的折磨，短短半個月，瘦得形銷骨立，面黃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