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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來》 第一百八十五章劍胚在手心

當初齊靜春用李寶瓶搬去的槐枝,削出、又悄悄放在陳平安背簍里的那把槐木劍,住著一位來歷不明的金香火小人。

只是在秋蘆客棧和曹氏芝蘭府兩次短暫現之后,靦腆的香火小人就再沒有出現過,陳平安對此任其自然,并不強求什麼。

夜幕深沉,楊家鋪子,老人吧唧吧唧著旱煙,皺了皺眉頭,出一抓,香火小人從虛空墜落在地。

楊老頭冷冷道:“齊靜春苦心孤詣地把你藏起來,想要做什麼?”

怯生生站在地面上,似乎很畏懼這個老頭,雙手死死攥住角,

楊老頭越聽越皺著臉,沉思許久,“我答應了。”

他拿煙桿子一敲地面,滾出一座小廟,矗立在香火小人前。

香火小人滿臉雀躍,正要走其中,突然抬起頭,言又止。

楊老頭臉冷漠道:“知道所有事,當然是最好,但是如果做不到這點,就干脆什麼都不要知道。這樣才能好好活著。”

香火小人似乎還是有些猶豫不決,想要返回一趟泥瓶巷,好歹跟那位年道一聲別。

楊老頭重新提起煙桿,吐出濃重的煙霧,“把全部聰明放在肚皮里頭,才真聰明。你真以為那小子萬事不想,除了練拳,天就知道樂善好施,當那善財子?虧得你跟了他一路,你是真笨,他可不傻。”

香火小人撅起,有些泄氣,只是當那座小廟后,頓時驚呆。

如同一顆渺小至極的米粒,置于一座大缸

小廟的高大墻壁上,一個個名字,熠熠生輝,散發出不同彩。

香火小人的頭頂,群星璀璨,明輝煌。

老人收起煙桿,雙手負后,佝僂著走出藥鋪,一直走出小鎮,經過石拱橋的時候,嘆息一聲,充滿憾和不解,緩緩下了石橋,沿著龍須河來到鐵匠鋪子外,沒有走其中,而是來到河邊,輕輕一跺腳,河神婦人立即從河底一路倒飛而來,神魂震,有些暈頭轉向,發現是楊老頭后,立即諂笑道:“大仙何須運用無上神通,隨便喊上一聲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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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老頭面無表道:“你馬上去龍須河源頭,主散去一半金,融河水,幫著阮邛增加水沉分量。”

年輕婦人呆若木

削掉半數金,老人說得輕巧,可無論是期間遭的痛楚,還是大道折損,不可估量。

婦人恨不得逃到十萬八千里之外。

只可惜逃不掉。

楊老頭補充道:“做了,回頭阮邛開爐鑄劍功,我幫你討要一座河神廟,最多五六十年,你就能夠恢復完整金,之后百年千年,香火不絕,這是一筆細水流長的收益,你肯定賺。”

婦人唯唯諾諾,聲弱不可聞,“打散半副金,太痛苦了,我怕疼啊……”

老人不說話,只是著波粼粼的龍須河面。

婦人小心翼翼問道:“大仙,我能拒絕嗎?”

楊老頭點頭道:“可以。”

婦人竊喜之余,大意外,什麼時候這位大仙如此通達理了?

楊老頭冷笑道:“我打爛你整個金,效果更好。放心,等你今夜神魂煙消云散之后,我將來會在你子孫上做出補償。”

婦人有些絕,一番掂量之后,聲問道:“大仙,福報只落在我孫子一人頭上,行不行?”

心充滿了僥幸,因為知道,不管這位大仙如何做事公道,唯獨對于的孫子馬苦玄,其實不太一樣。

但是楊老頭依舊當場拒絕,“不行。”

婦人面如死灰,慘然道:“那我還是去往龍須河的源頭吧。”

楊老頭不置可否。

河神婦人一咬牙,開始沿著河水逆流而上,穿過那座再無半點異樣的石拱橋,直奔深山而去。

阮邛來到岸邊,站在老人旁,問道:“幫那個鑄劍一事,與不,我本不著急,沒有跟你做買賣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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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鑄劍一事,不是買賣。”

楊老頭搖頭道: “不過你兒的真實份,我可以幫忙遮掩三十年,但是你要確保盡快打造出那把劍,這才是我要做的買賣。”

阮邛神如常,笑道:“真實份?”

老人淡然道:“你阮邛只需要點頭或者搖頭。”

阮邛有些憋屈,可仍是點了點頭。

老人笑了笑,“回頭再看,是值得的。”

阮邛問了一個古怪問題,“那什麼算是‘不值得’?”

老人笑道:“阮邛,聽別人說話,不是什麼好習慣啊。”

阮邛大大方方坦白道:“你,李家嫡長孫,魏檗,你們三個,我必須盯著。”

老人點了點頭,又搖頭道:“把我跟李希圣的位置顛倒一下,可能會更好。”

阮邛笑問道:“一千年,還是一萬年之后?”

老人不再說話。

一旦進百家爭鳴的世,梟雄豪杰,天才異端,就會像雨后春筍,瘋狂地破土而出,一夜之間,就是改天換地的嶄新景象。

老人見過那幅波瀾壯闊的畫面,并且不止一次。

阮邛到底只是兵家的圣人,而不是家這類圣人,雖然已經看得很遠,比如他兒阮秀的長,但還是不夠遠。

老人突然冒出一句,“當然不值得,兩個凡夫俗子,收攏了魂魄有何用,需要為之付出的代價,倒是不小。如果換是馬苦玄,當然兩說。”

阮邛笑問道:“前輩一開始就不看好陳平安?”

楊老頭面無表道:“有人看好他就行了。”

————

北上驛路重新開辟通行,使得原本就熱鬧的紅燭鎮,更加歌舞升平。

夜間,一艘懸掛青竹簾子的畫舫,悠悠然駛出水灣,駛向小鎮,才剛剛進那條將小鎮一分二的河水,就有生意臨門,是一位穿錦緞的富家翁老者,和一位布麻的中年壯漢,瞧著像是有錢老爺帶著護院家丁,出門來喝花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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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舫屬于中等規模,有五名船家,兩人撐船,兩位彈琴煮酒,剩下一位姿最出眾的娘,坐在老人旁小心伺候,如小鳥依人,這讓錦老人開懷大笑,手指著對面的樸漢子,“怎麼樣,老謝,人靠裝佛靠金裝,老話說得沒錯吧?”

那漢子不知是惱怒,還是為人耿直,從煮酒子手中接過一杯酒,道了一聲謝后,對老人說道:“別老謝老謝的,我跟你不。”

老人是個臉皮厚的,接過酒水的時候,趁機了一把船家的手背,還不忘朝那曼妙子眨眼挑眉,把那船家給惡心得不行,只是不得不強歡笑罷了,老人才不管這些,有滋有味地喝了口酒,“你跟我不,可我跟你啊,你老謝的名頭,可是從東北邊一直傳到了咱們南邊。每次跟老友說起你,他們得知你跟我是同鄉后,一個個求著我幫忙引薦,說是這等大英雄大豪杰,不見一面,實在憾。”

漢子只是皺眉不語,低頭喝酒。

老人留著兩撇胡須,此時盤而坐,腦袋歪斜,向岸上的燈紅酒綠,一手旋轉酒杯,一手手指挲著胡須,這幅尊容,旁人怎麼看怎麼猥瑣下作,更何況老人盤而坐,膝蓋故意抵住子的滿部,就連那位見慣風花雪月的子,都有點后悔沒有坐在沉默寡言的漢子旁邊。

老人抬臂須的時候,出一截袖管,畫舫里頭善于察言觀的船家們,都有些失,原來老人手腕上系著一幽綠長繩,若是戴在稚手上,還算有幾分纖細可,可戴在老頭子手上,實在是不倫不類。

老人突然收回視線,詢問邊的漂亮子,“你們歡場子,信不信山盟海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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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但是不知如何作答,其余船家們也都有些面面相覷,不知老頭子葫蘆里賣什麼藥。

老人哈哈大笑,手指向對面的漢子,“找他,真管用。他可是一位山大王,管著好些大山,山盟海誓,山盟海誓,這里頭的山盟……”

漢子皺眉不語,緩緩喝著酒,心不在焉。

老人指了指自己,“其實找我也有用,天底下有座很高很高的樓,名字老霸氣了,鎮海樓,在海邊,我家就在鎮海樓附近。”

漢子終于忍不住,滿臉不悅,“姓曹的,你跟們顯擺這些做什麼?”

老人喝了口小酒,夾了一筷子下酒菜,斜眼那漢子,“正是跟聽不懂啥的們聊這個,才有意思。跟山上人顯擺這些,那才沒勁。”

漢子眉宇之間充滿霾,悶頭喝酒。

山盟海誓,在世俗王朝的市井坊間,如今多被行走四方的說書先生們提起,多用于男之間的,其真實含義,尋常老百姓早已不知。

事實上這個說法,對于山上人頗為重要,是指修行之人,可以分別對山、海起誓,誓言擁有妙不可言的約束力,比起山下百姓買賣之間的黑紙白字,還要管用。

山只要是國境朝廷敕封的五岳正山,就可以,練氣士境界越高,對于山岳的品秩要求就會越高,多是大國之間的同盟,或是生意上的契約,隨著時間的推移,妁婚約逐漸占據多數。海誓,則已經失去絕大部分意義。因為隨著世間最后一條真龍的隕落,浩然天下的五湖四海,九洲之外的九大版圖,都已無主,世俗王朝又沒有權力敕封五湖四海的正神,因此再沒有名正言順的水神,能夠出面統那五座巨湖、以及那四座廣袤無邊的海面。

相傳日出東方而落于西山,這個日出之地,就在東海某

曹姓老人毫不顧及漢子的,吃著下酒菜,嚼出很大的聲響,手放在子的大上,笑瞇瞇問道:“這位人姐姐,曉得雄鎮樓吧?”

子搖頭。

“這怎麼行!”老人輕輕拍打子結實彈的大,“容小弟我給你說道說道,咱們這人世間啊,存在著九座不知道由誰建造的氣運大樓,分別矗立在九個地方。分別是鎮山、鎮國、鎮海、鎮魔、鎮妖、鎮仙、鎮劍,鎮龍,這八座高聳云、幾乎通天的雄偉高樓,都是兩字名稱,唯獨最后一座,是三個字,最為古怪,做……”

漢子一拍筷子,怒道:“夠了,曹曦你有完沒完?!”

隨著筷子拍在案幾上,與此同時,所有船家都陷一種古怪狀態,并不妨礙們呼吸,手上作也嫻無礙,可是好像對于船上近在咫尺的兩位外鄉客人,完全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了。

“既然都到了這里,咱們倆的份很快就會被看穿,你謝實好歹是從驪珠天出去的人,若是刻意份,反而讓人懷疑,還不如像我這樣,大搖大擺走小鎮,說不得還要打一架,讓大驪見識見識,省得他們不把一位陸地劍仙當回事。”

曹曦說到這里,看了眼對面漢子,笑嘻嘻道:“都說俱蘆洲的謝實,明磊落,如頭頂懸空的大日驕,平生不做半點虧心事,怎麼,這次要破例啦?”

曹曦前傾,從一只小瓷碟中,夾起一粒腌蘿卜,丟中,“不就一件破爛瓷嘛,只要你開口,再點個頭,我幫你出面解決。謝實啊謝實,真不是我說你,你說咱們好歹混到這個份上了,你怎麼還給人牽著鼻子走?不窩囊啊?”

漢子嗤笑道:“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買了你本命瓷的家伙,就是什麼好說話的貨?”

曹曦一臉驚訝道:“怎麼,老謝你消息不夠靈通啊,沒聽說我家里一個晚輩,剛剛跟醇儒陳氏一位嫡系子,訂了一樁婚?陳氏請一位陸家高人幫著算了一卦,你猜怎麼樣,八個大字!良人眷,天作之合!這事真不是我吹噓什麼,在咱們那個洲,真不是什麼小事。”

謝實冷笑道:“這種事,你曹曦不害臊就罷了,怎麼還能一臉得意?誰給你的臉皮?”

曹曦皮厚如墻,反問道:“咋就丟臉了?我家子孫憑真本事拐騙來的媳婦,我這個當老祖宗的,為何不樂呵?”

謝實雙手環,瞇眼沉聲道:“說吧,到底為什麼要把我喊到這里來?如果是關于那件瓷的事,你不用再說了,我不會答應你,自家事自己了,更何況我信不過你曹曦。”

曹曦哎呦一聲,去眼睛,“不愧是譽一洲的謝大俠,這一凜然正氣,真是彩奪目,我得趕眼睛,要不然經不住……”

這個看似荒誕不經的老頭子,手腕上的那繩再度顯現出來。

南婆娑洲皆知,曹曦的劍在陸地劍仙之中,不算拔尖,可是他那把佩劍,作為一件法,足可躋一洲前十。

曹曦手腕上其實系掛著一條名副其實的大江之水,滾滾而流。

這條江水,就是曹曦的佩劍。

謝實對于這些算不得聞的別洲消息,早有耳聞,可即便如此,仍是直接問道:“你是需要打一場,才能閉?”

曹曦只是吃菜喝酒,搖頭晃腦道:“婆娑洲都說我曹曦喜怒無常,乖張。謝實,你是不是覺得我這種人,很難打道?”

謝實開始閉目養神。

每當畫舫有客登船后,談攏生意之后,船家就會摘下一盞懸掛于船頭固定位置的燈籠,示意這艘畫舫客滿,不再接客。

曹曦晃了晃筷子,“錯啊,大錯特錯,世上最難打道的人,是你謝實這種人,太難心。”

謝實閉著眼睛,“我的耐心有限。”

曹曦白眼道:“好吧,說正事。有人看不得大驪宋氏崛起,你謝實偏偏死腦筋,信守承諾,不得不出山,以至于那倒懸山之行,都不得不耽擱下來。”

“不湊巧,醇儒陳氏見不得齊靜春的好,之前連帶著對大驪也印象極差,只是如今變了主意,原因不明,我也不在乎,反正醇儒陳氏不但在小鎮,以寶瓶洲龍尾郡陳氏的名義,開辦學塾,還讓我走這一趟遠門,算是給我家那位子孫出的彩禮錢,為的就是攔下你謝實。”

“雖然不知謀劃,但是我繼續出現在這里,接下來就會好好盯著你。”

謝實沒有睜眼,角有些譏諷,“你確定攔得住?”

曹曦總算吃完了一盞盞小碟里的各菜肴,放下筷子,竹道:“我不確定能不能打過你,但是確定我攔得住你。”

謝實猛然睜開眼,轉頭去。

一位相貌年輕的劍客,沒有懸佩長劍,或是背負長劍,而是橫放長劍于后,雙手手肘懶洋洋抵在劍鞘之上,就這麼微笑著與謝實對視。

此人在那懸掛“秀水高風”匾額的嫁鬼府邸,出鞘不過寸余,就以一條被他搬到前的袖珍山脈,生生擋下陸地劍仙魏晉的凌厲一劍。

在紅燭鎮,他跟阿良見過面喝過酒。在繡花江渡船上,他又跟陳平安打過招呼,當時好像還是陳平安第一次與人抱拳行禮。最后也是他和一名屬下劉獄,帶著棋墩山魏檗去往龍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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