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滾領了他家世子爺一聲吩咐,趕讓人去了個廚房上的采買過來,一起去買蛋。
采買聽說要買一車蛋,頭一句就問:多大的車?
石滾被采買這一句問呆了。
對啊,這一車是多大的車?他剛才太驚愕太意外,忘了問他家世子爺了!
這車有手推小車,有平板大車,這大小的差別可太大了!
采買看著石滾繃的臉,陪笑道:“石爺能不能說說買這些蛋做什麼用,知道用,小的就能大估出來需用多蛋,要用什麼樣的車。”
石滾眉頭擰了起來,這一車蛋的用,就算說出來,他也估不出,那還是別說了。
“就……”石滾一個就字,就卡住了。
這車的大小,再去請世子爺示下,肯定不妥當,再說,他家世子爺只怕也沒想過車的大小這種小事。
那是往大了辦,還是往小了辦呢?
嗯,得往大了辦!
一來,他家世子爺份不同一般,一旦出手,這氣派可不能小了;
二來,他家世子爺長到二十出頭,這可是頭一回對著個小娘子花言巧語,雖然這事兒怪異得很,可怪異不怪異的不該他管,他家世子爺很瞧得上那位小娘子,他得留心。
他這個侍押班,那是無論如何不能逆了他家世子爺的心意,要是辦逆了,那他這個石滾,只怕就得滾到不知道哪兒去了。
“最大的車。”石滾繃著臉,極有氣勢的指示了句。
“啊?最大的車?噢!好好好!石爺什麼時候要?現在?那得趕!最大的車,一車蛋!石爺您得快點兒,咱們都得趕,晚一晚只怕就買不齊了。”采買一聽最大的車,嚇了一跳,立刻催促石滾。
廚房上采買,從來都是一大清早就買好了,菜蛋等各行市的規矩是半夜三更上貨,賣到天明,大宗的貨就走的差不多了,余下不多一些,就足夠應付零散生意了。這會兒行市里的蛋肯定不多了,一個蛋行肯定不夠,只怕得跑遍全城的蛋行。
“得借石爺您兩個人用用,多幾個采買上的人,分頭往各家蛋行采買,要是就咱們倆一家一家的跑,就算騎著馬,只怕也得跑到天黑,平江城可不小呢。”采買是個有頭腦的,立刻建議道。
“趕去!”石滾立刻揮手。
要是跑到天黑才能買齊蛋,他這差使可就算辦砸了。
他家世子爺辦事講究雷厲風行,在世子爺手下當差,無論如何不能拖延,得越快越好。
石滾和幾個采買再怎麼急怎麼趕,買齊一太平車的蛋,也已經日頭西斜。
李小囡和李銀珠一口氣跑了半條街,躲在一間鋪子門里,小心翼翼的往后面看,往兩邊看,看了好一會兒,沒再看到顧硯,兩人都松了口氣,嘀嘀咕咕商量了一會兒,兩人決定繼續逛,們還沒開始逛呢,現在就回去,可太不甘心了。
一直逛到日頭開始西斜,兩個人都累得腳脖子酸,才問著路,往書院街回去。
兩人剛到家,李金珠和李玉珠也回來了。
李銀珠急忙迎上去,神十足的給兩位阿姐出井水,遞上帕子,再趕燒水沏茶。
確實沒覺得累,只覺得心里滿滿的全是興和高興,走幾步就想跳一跳。
“大阿姐看好紡車了?”李小囡真累了,挪著小竹椅坐過去,問道。
“沒有呢,紡車的講究多得不得了,織棉布的,織綢子的,帶提花的,不帶提花的,寬幅的,窄幅的,還有專門織麻料的,頭都大了。”李玉珠答道。
“啊!這麼多講究啊!”李銀珠夸張的啊了一聲。
和小囡路上商量好了,要是兩個阿姐不問,們倆就不講今天出門逛街的事。
之所以不講,是因為只要講了,就不能不提們遇到登徒子的事,知道們頭一趟出門就遇到登徒子,大阿姐必定擔心,說不定要發個話,拘著們以后不許想出門就出門。
外面那麼彩,倆才剛剛開始看呢,要是被大阿姐拘住了,那就太慘了。
“這里的布行不要布,咱們只會織布。”李金珠拍了一臉水,顯得有些狼狽。
“咱們……”
“這是李秀才家嗎?”
李玉珠的話被門外一聲脆喊打斷。
“是是是!”李銀珠一迭連聲應著,沖向院門,眨眼功夫又沖了回來,一只手往后不停的點著院門,兩只眼睛瞪著李小囡,“是是是,是那個,那個!”
李小囡呼的竄起來,直沖出去。
李金珠掛著一臉水,瞪著兩個小的,李玉珠往李金珠手里塞了塊帕子,跟在李小囡后沖了出去。
李金珠跟在最后,剛沖到院門口,還沒踩出門檻,迎面撞上一個黑布的扛夫,李金珠急忙避讓,黑扛夫肩上扛著只竹筐,進了院子,轉圈看了看,小心的放下竹筐,挪了挪,到堂屋窗戶下。
第一個扛夫還沒放好,第二扛夫已經跟在后面,放下了竹筐,一個接一個的扛夫肩扛竹筐,流水般進進出出,眨眼功夫,就把李家姐妹這間小小的四合院擺得滿滿當當,連個下腳的空兒都沒有。
最后一個扛夫踮腳提氣,從竹筐之間的小里穿出來,李金珠急忙跟在扛夫后面,小心的踩出來。
院門口,李玉珠院門站著,大瞪著雙眼,看著肩并肩,一對兒斗模樣的李銀珠和李小囡。
李銀珠扎著兩只胳膊,護在李小囡側前,怒目著一個眉眼清秀一臉喜相的錦年,李小囡手指點著院門里,正跟錦年說話,錦年一臉和氣的不能再和氣的笑,一邊說話,一邊不停的點頭拱手。
“這是怎麼回事?”
李金珠頭一個念頭,是有人給學棟送東西來了,再看到李銀珠那幅要打架的架勢,剛要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他講什麼他家爺道歉什麼的,阿囡就兇他,我沒聽懂。”李玉珠是真沒聽懂。
眼前這位穿得這樣好,一句一個他家爺,這難道是個下人麼?
下人怎麼可能穿得這樣好?長得也這樣好?誰家能用得起這樣的下人?
巷子兩頭已經站滿了看熱鬧的鄰居,石滾被李小囡一句接一句的質問問的渾燥汗,眼角余瞄著滿滿一輛太平車的蛋都已經搬進了院子里,立刻拱起手,待了句,“姑娘有什麼話,以后見了我們爺,跟我們爺分說吧,小的告辭!”一個旋,連走帶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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