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趟的馬速比上一次快太多了，李小囡的騎，僅限于坐在馬上不掉下來，馬速一快起來，李小囡就張的抓著馬鞍，一不敢分神，更別提說話了。

一口氣跑進一大片湖泊。顧硯跳下馬，在李小囡滾下馬之前，手抓在肩膀，將拽下來一半，抓著襟提起，放到地上。

李小囡用力拍著襟，仰頭瞪著顧硯，憤然問道：“你這麼把我揪下來，和我自己下馬比，優雅多了是吧？”

顧硯沒理李小囡這句質問，從扇袋中拎出折扇，用折扇捅著李小囡的肩膀，推著轉過，“上了船再說話。”

船不大不小，四面圍著綃紗窗，兩人上了船，顧硯吩咐將前面一半紗窗卸下，站在船頭，看著輕風吹過湖水。

李小囡四下看了一圈，大船周圍跟著十來條小船，晚晴在側后的一條小船上，正拎著壺給自己倒茶喝。

李小囡也拎起壺，給自己倒了杯茶喝了，看著筆直站在船頭的顧硯，往前幾步，從顧硯側頭看他。

“看什麼！”顧硯收起折扇，抵著李小囡的額頭將按回去。

“看你好像很不高興。”李小囡頭回去。

“每隔兩年，戶部就會從兩浙路借調一名八九品的小，到海稅司碼頭去核查進出貨量，站在碼頭上風吹雨打太曬，數上一年到一年半，返回原職，多半有勞無功。

“今年，兩浙路把你們昆山縣令黃顯周派過去了。”顧硯沉默片刻，慢吞吞道。

“是你讓他去的？”李小囡呆了一瞬，口問道。

“咦！你是怎麼想的？怎麼能想到是我讓他去的？”顧硯轉看向李小囡。

“你說你看過他好些回，上次還讓我去問他，我一直在想，你在我們平江住著不走了，為什麼？原來是為了海稅司啊，也是，金海銀海！”李小囡嘆了口氣。

“瞧把你聰明的！我了。”顧硯轉進了船艙，坐到他那把椅子上，折扇點著，示意李小囡給他倒茶。

李小囡站在桌子旁邊，看看顧硯，再看看茶壺。

“我給你倒過茶！”顧硯折扇敲在桌子上。

李小囡擰起了眉，他給倒過茶？不可能吧，算了不跟他計較了。

李小囡拎起茶壺，給顧硯倒了茶，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你竟然會想到我上，竟然以為是我讓黃顯周去海稅司，還有，你竟然以為我要海稅司？你就沒想過，也許是黃顯周得罪了我，我把他踢到海稅司一年罪，再找借口把他免職回家，讓他從此老死鄉間？”

顧硯問了一串兒，端起杯子，抿著茶看著李小囡。

“你這個人，雄心要做大事，要清明要富庶什麼的，就算黃縣尊得罪了你，只要他是個好縣令，你也不會跟他計較。黃縣尊是個好縣令，這話是你講的。”

李小囡隨口答著話，眼睛看著桌子上的一碟子不知道什麼糕，琢磨著要是手拿一塊，會不會顯得太突兀。

顧硯看著李小囡，順著的目，看向那碟子蕓豆糕，欠端起來，“把這個拿下去，煮一碗頭米拿過來。”

石滾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接過碟子。

“有粽子嗎？”李小囡跟問了句。

石滾沒敢應聲，看向顧硯，顧硯斜瞥著李小囡，片刻，哼了一聲。

“只有白米粽，赤豆粽，沒有粽。”石滾忙笑答道。

“赤豆粽。”李小囡笑應。

石滾垂手退下，顧硯折扇敲在李小囡面前，“想著吃，我剛才跟你說什麼，你聽到了嗎？”

“難道黃縣尊去海稅司不是你讓他去的？”李小囡再次打量著顧硯。

他今天心相當不好。

“是我讓他去的。”顧硯抖開折扇。

“那怎麼這麼不高興？黃縣尊不愿意去？”李小囡看著顧硯。

“我不高興是因為，我的打算，連你都能看出來。”顧硯慢吞吞道。

“第一，我聰明的，非常聰明。”李小囡一臉嚴肅，“第二，我有幕啊，你跟我說過，你看黃縣尊看了好久了，還特意帶我去問黃縣尊為什麼對你那樣，都這麼明白了，我要是還猜不出來，那我不用活了，早就笨死了。”

顧硯斜著李小囡，片刻，一聲長嘆，“你確實有點兒小聰明，我心好多了。”

“海稅司不好的事多？難？”李小囡胳膊趴在桌子上，上前傾，著聲音問道。

“嗯。”顧硯垂眼嗯了一聲。

“那你上面，知道你要做什麼嗎？你邊呢？”李小囡眉頭微蹙。

“你還真有點兒聰明。”

顧硯學著李小囡趴在桌子上，可他比李小囡高大太多，兩只手按著桌面趴下來，仿佛要俯突擊一般，嚇得李小囡急忙往后。

“你怕什麼，我又不打你。”顧硯悻悻然的坐回去。

“你上面，到底怎麼樣啊？”李小囡又問了一遍。

他上頭是皇上，皇上的意思如何，這可太重要了。

“嗯！”顧硯肯定的嗯了一聲，“你放心。”

“那你邊呢？”李小囡托著腮，接著問。

“不知道。你覺得呢？”顧硯反問了句。

“不知道，錢太多，真正的金山銀海，斷人財路如殺父，不共戴天，你一定要小心。”李小囡嚴肅鄭重。

“嗯。我早就有所準備，哪怕碎骨……”

“呸呸呸呸！”李小囡一連串的呸打斷了顧硯的話，顧硯被呸的兩眉高抬。

“圣人講過，鬼神要敬，不要講不吉利的話。做一件事之前，一定要充滿必勝的信心，氣不能衰，勢不可弱！”李小囡攥拳捶在桌面上。

顧硯噗笑出聲，“就像你要做我大齊朝的首富一樣，不管能不能當上首富，氣勢先要擺出來。”

“什麼不管能不能，我肯定能做首富！”李小囡抬起下。

“教了！”顧硯一邊笑一邊拱手，“李首富，以后還請多關照，要是借個錢什麼的，李首富可要抬抬手。”

“一句話！就沖咱倆這，有多借多，別說錢，拋頭顱撒熱都不在話下！”李小囡豪氣的揮著小手。

聽到拋頭顱撒熱，顧硯心里仿佛被什麼猛的撞了一下。

綠袖為了他，鮮流盡。

“只要我活著，絕不會讓你損傷一頭發。”顧硯折扇過來，攔住李小囡揮起的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