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別怪我潑冷水，人家趙家眼看就是書香門第了，阿娘就別想著趙家了。

“還是伍家吧，做燈籠的才跟咱們家門當戶對呢。

“要不然，就算親事能說，四妹妹嫁進了趙家，還不知道怎麼艱難，怎麼被人家瞧不起呢。”吳二姐兒涼涼道。

吳嬸子一個怔神。

“唉，有件事兒，本來不想跟阿娘講。”吳三姐兒嘆了口氣，“前天大郎跟我大發脾氣，差點兒手，阿娘也知道，大郎是個好脾氣，對我又極好。”

“那手沒有？打著你沒有？”吳嬸子急忙拽過三閨的手，看向手腕。

“是差點兒手，不是了手。”吳三姐兒拽回手，“阿娘不問問大郎為什麼發脾氣？”

“為什麼？”吳嬸子心疼的問道。

“是前天的事兒，阿娘還要問？前天苗阿媽不是去我們家里找我了麼。”吳三姐兒慢吞吞道。

吳嬸子沒反應過來，“你苗阿媽怕你憂心，說去待你一聲，出什麼事兒了？”

“大郎就是聽說苗阿媽找我，才氣壞了。唉，這話我不好講，唉。”吳三姐兒甩著帕子，一聲接一聲嘆氣。

“你就實話實說吧，阿娘是個實心眼兒，你不講，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吳二姐兒呸出瓜子皮兒。

“我剛嫁過去，大郎就說過，他跟我這門親事，先頭他一直不肯吐口，就一條他不滿意，就是因為苗阿媽，大郎說咱們家是牙之家，是下九流里的下九流。”吳三姐兒一邊說一邊盯著阿娘看臉。

“大阿姐多年都不回娘家，阿娘沒想過為什麼麼？外頭都講咱們家是牙之家，阿娘從來沒聽說過嗎？因為這個，大阿姐，我，現在還有三妹妹，不知道了多氣。”吳二姐兒立刻接話道。

“越布莊的尹嬸子只要見了我，必定要可惜一句，說我們姐妹這樣的人品，偏偏沾了牙兩個字。”吳三姐兒接著道。

“唉，這不是不得已麼。”吳嬸子落低聲音，“咱們孤兒寡婦的，要不是你們苗阿媽，你大姐姐哪能嫁進舉人家，想都不敢想的事兒。

“你們倆的親事也是多虧了你們苗阿媽，你們也知道，為了你們，你們苗阿媽費盡了心思。

“我也知道牙這名聲不好，可現在，還有你們四妹妹五妹妹呢，你們先忍忍，等你們四妹妹五妹妹嫁出去，我一個人怎麼著都行，到那時候……”

“阿娘真覺得大姐姐、我，還有三妹妹嫁了這樣的人家，是苗阿媽的本事？”

吳二姐兒斜著阿娘。

“阿娘真是實心眼兒，大姐姐要長相有長相，要學問有學問，針線廚藝，管家待客，樣樣都是尖兒，人家舉人家多明白的人，要不是相中了大姐姐，能聽苗阿媽一個下九流的婆擺布？”

“二姐姐這話極是。遠了不說，就說采蓮巷李家，從昆山鄉下過來的，咱們孤兒寡婦，好歹還有阿娘呢，們李家沒爹沒娘，你看們家老三嫁的人家！

“那洪家多好！從大姐姐起，我們姐妹三個的婆家，哪一家能比得上？”吳三姐兒沒好氣兒的斜著阿娘。

“要說李家比咱們家強的，就是們家有個秀才，可家大姐自梳，多丟人呢！

“們又是從昆山鄉下過來的，連房子都是賃的，真論起來，哪里能比得上咱們家？跟們家三姐兒比，阿娘覺得我們姐妹嫁得好？”吳二姐兒將一個瓜子殼兒呸得遠遠的。

“你們苗阿媽說，那是因為們家那個四姐兒搭上了世子爺。”吳嬸子心虛氣短起來。

“們家要是也有個婆阿媽，也被人家說是牙之家，家四姐兒還能搭得上世子爺？”吳二姐兒質問道。

“就算是……”吳嬸子嘆了口氣，“咱們現在也不敢得罪，的手段，你們又不是不知道，真把惹惱了，就盯著四姐兒五姐兒的親事鬧騰，再好的親事，也得被鬧散了。”

“那就看阿娘了，只要阿娘有決斷，不得我們姐妹拼一拼，我跟大姐姐二姐姐這親事已經被這牙之家的名聲兒禍害了，已經這樣了，沒法再提了。

“四妹妹五妹妹那麼好，可不能再讓四妹妹五妹妹禍害了。”吳三姐兒盯著阿娘道。

“阿娘，苗阿媽的打算，你最知道，年紀可不小了，這婆還能做幾年哪？真到做不那天，唉！”

吳二姐兒一聲長嘆。

“我們姐妹給你養老，我家三郎也罷，家大郎也好，再怎麼不愿，他也說不出什麼來，可要是再跟一個苗阿媽，這話可就是想怎麼說就怎麼說了，到那時候，只怕要連累得連給阿娘養老都不行呢！”

吳嬸子臉難堪起來。

這是最憂心的事，靠著閨養老本來就不容易，再拖上苗姐姐，真不敢想。

“我先把話撂在前頭，”吳三姐兒斜著阿娘，“我家大郎最恨的就是牙這兩個字，要想讓他給苗阿媽養老，我就算吊死在他面前也是不的，真到那時候，阿娘可別怪我連你也不管了。”

吳嬸子看著胳膊抱在前的三閨，臉都有點兒青了。

早就盤算過，五個閨里，就數三閨家人口最簡單，只有一個婆婆，到時候只要跟婆婆陪點兒小意，就能跟著三閨養老，幫著帶帶孩子什麼的。

其它幾個閨都是一大家子，必定容不下。

“你們四妹妹五妹妹的親事……”

“阿娘放心，有我們姐妹三個，還怕四妹妹五妹妹找不到好婆家？放心吧，只要沒有了牙這兩個字，四妹妹五妹妹肯定比我們嫁得好的多得多！”吳二姐兒笑道。

“去了牙兩個字，又不得罪苗婆，你們有主意？”吳嬸子猶豫片刻，咬牙道。

“只要阿娘有決斷。”吳二姐兒笑道。

“阿娘放心，有我們姐妹呢。”吳三姐兒和吳二姐兒對視了一眼，兩人一起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