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禾第一次見到王瑩,并非是他王瑩麾下之時,其實時間可追溯到他還是個孩子的時候。
那時候臨淮公主的名字可是響徹整個建康。
囂張跋扈,目中無人,恃寵而驕這些詞都無一不是用在上的。
可不知道為什麼,魏禾覺得應當并非如此,雖說的名字家喻戶曉,可又有多人真的見過,又真的了解過呢……
他第一次見時不知道就是臨淮公主,因為那時一狼狽不堪,那般模樣著實讓人難以將和臨淮公主聯系在一起。
魏禾一直都記得,那日,一個渾,頭發粘連在一起,遮住了大半臉的子低著頭在街道上渾渾噩噩地走著,眾人都避之不及,都道是個瘋子。
就連自己母親也拉著自己,讓自己避開些。
那時的他還小,不過五六歲,可正因為如此,他看得一清二楚,這個姐姐長得很好看,眼睛里有在閃,下一刻他才反應過來,是在哭。
等他長大后回憶起這件事,他都不由得嘆,當初他那麼小,為什麼會對這樣一個陌生的子有心疼的覺……
那日發生過什麼,也是他在數十年后于王瑩口中聽到的,他終于知道,那日,的眼淚里藏著什麼……
他每每回想起來,都十分慶幸,那時候的他不顧母親的阻攔,跑到了面前,把一直放在自己口袋里舍不得吃的糖拿了出來。
“姐姐,不要哭,這個給你。”
糖有些臟了,他原本有些不好意思,但發現面前的人接過了他的糖,這給了他莫大的信心。
“姐姐,我姑姑說,會哭是因為心里難,心里哭,但是我有糖,吃了就不會苦了……”每次他哭,姑姑都會給糖,“姐姐,真的很好吃,你吃吃看。”
話音剛落,他就被自己母親急匆匆抱走了。
他遠遠地便看見吃了他的糖,抬起頭朝他盈盈一笑。
笑起來很好看,眼中仿若有星河。
那是他第一次看清的臉……
知道就是臨淮公主,是在親的那一日。
那日,一紅裝,被二皇子從宮里背了出來,他卯足了勁兒往人群里面鉆,這才看到了臨淮公主的臉。
他都有些看傻眼了,這臨淮公主可真好看,是他見過最好看的新娘子,新郎亦是。
可他不明白,為什麼前些日子會孤一人出現在街上,還哭得那麼慘,今日的分明很高興才是……
等花轎離得很遠了他才回過神來,隨后他就被母親帶走了……
再后來……
便沒有了后來……死了!
整個建康城被攪得天翻地覆,皇室一脈死的死逃的逃,只有一個人留了下來,后來他才知道,原來這個人就是“罪魁禍首”。
整個建康城都知道,他做這一切都是為了那個死去的人。
他第二次再見王瑩,是王瑩親自尋上門的。
那時魏禾他已然是個機關師,但名聲不顯,他也不知道王瑩是從哪里聽來他名字的。
彼時的王瑩已經位高權重,魏禾他著實不知王瑩來找他做什麼?
“你日后想跟著我嗎?我保你一生無憂。”
魏禾不解,“大人需要我做什麼嗎?”
王瑩點點頭,但未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又問了一次,“你愿意嗎?”
王瑩是什麼人,朝中重臣,歷任皇帝都尊敬他,可又畏懼他,坊間有傳聞,若是他想坐上帝位,那也不是難事,只是他不想罷了……
魏禾點點頭,他雖然有一手手藝,但終究是無用武之地,跟著王瑩自然是最好的了。
他被帶到了一個地方,他發現一到此,王瑩上的那些肅殺之氣都然無存。
王瑩看著前方笑了笑,“十多年了,這里一直住了一個人,如今我還在,我還能護著,可若是等我死了……怕是有人會來叨擾。”
這是什麼地方——地下陵墓,魏禾自然知道這里葬著誰,更清楚王瑩的用意,他是想讓他在此設置機關。
“大人,這陵墓過于龐大,小人不才,怕是要花費數十年時間才能將此完全打造好。”魏禾說出此番話時心是十分張的,數十年的時間并非是他夸大其詞,他只是怕王瑩會等不及。
可王瑩卻是不在意地笑了笑,“都等了十年了,我還會怕再多幾個十年嗎……”他將一張地圖由魏禾,“這是龍山的一墓,你可先在那里試驗,若是了,再設于此。”
“是。”
而這一試便是七年……
魏禾用這七年去了解王瑩,可發現他還是沒有看懂過他。
王瑩在朝堂上有著不世之略,戰場上的他亦是殺伐果決,可那些都像是他的偽裝,只有每回來了這里,他總是和地不像話,魏禾覺得,這才像是真實的他。
陵墓的正中心是一個龐大的空室,王瑩說,那是給建的摘星閣,最是喜歡收集各種夜明珠了。
這些年來,王瑩將手下人都派了出去,在各國之間輾轉,為的只是找到更多的夜明珠。
朝中的人也都打探到王瑩一直在四搜尋夜明珠,紛紛派人尋找獻上,有過了幾次,眾人便也都知道,獻上夜明珠的時候,王瑩是最好說話的,提的一些要求若非是傷天害理,他都能滿足……
可眾人不明白的是,王瑩分明已經找到了那麼多,可為何還未見停止……
只有魏禾知道,如今,就連整個墓室的機關都是用夜明珠開啟的。
每打開一次摘星閣的石門,那顆夜明珠便會落在里面的石壁上。
魏禾也不記得三十年來王瑩究竟來過幾次,他只知道原本空空的摘星閣……如今已然嵌滿夜明珠,恍若一片星海……
到頭來,魏禾也分不清……究竟是王瑩為了進來看而四尋找夜明珠,還是因找到了夜明珠所以來看。
最后,五十余歲的王瑩終究是將自己留在了那里,永遠陪著他心心念念的姑娘……
魏禾悲痛,可又覺得那或許就是他最好的歸宿了,他等那一日等了三十余年之久了……
魏禾其實早就猜到了終有這麼一日,陵墓完全建之時,便是王瑩的壽終之日。
他怕那日來得太早,便生生將十五年就可完的陵墓機關拖到了二十年之久,可又能如何?這一日還是來了……
在那之后的又二十年里,他也一直輾轉各地尋找著各種夜明珠,替王瑩繼續做他堅持了三十年之久的事,直至他生命的最后一刻……
人的一生會死三次。
一次是他最的人死的時候。
再一次,是他自己死之時。
最后,就是這世上唯一記得他的那個人也死的時候,那他就真的死了……
魏禾知道,自己不會是最后記得王瑩的那個人,但魏禾希,最后那個還記得王瑩的人每每回想起他時,記起的不是他這一生的殺戮無數,亦不是他的專權擅勢——
而是他傾盡所有,只為尋一顆最好的夜明珠來哄最的子的那般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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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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