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是遙遠而模糊的,某一時刻卻又是那般的清晰。周合閉上了眼,任由著窗外的寒風打在臉上。
開始失眠,躺在床上久久的睡不著,晚上要下樓去看戚姨幾次才能放下心。
許是沒睡好,許是想的東西太多。早上爬起來的頭又開始的痛了起來。不敢讓戚姨發覺,找了止疼藥吃下,擰了熱巾一遍又一遍的敷著。直至疼痛緩解下來,才輕輕的吁了口氣兒,開始準備早餐。
手前是得多吃點兒有營養的東西補補子的,早餐很盛。周合熬了蝦仁粥,蒸了小小的流沙包和餃子,做了自己改良過的煎餅果子和蛋卷,熱了牛。
戚韻是知道周合張的,雖是獨立堅強又有主見,但卻極度的沒有安全。在來到這兒后的好幾年里,還常常從噩夢中驚醒過來。
雖說兩人吃不了那麼多浪費的,但倒也依著,比平常多吃了好些東西。
周合果然很高興,收拾了碗筷便拿了菜籃出去買菜。說是去買點兒新鮮蔬菜,順便去看看有沒有老母賣,順便買一只回來煲湯。
戚韻由著,天冷地,讓路上小心點兒。
周合應了好,穿上了厚厚的棉服,用圍巾遮住半邊臉這才出了門。
并未去大菜市,而是去了離得有些遠的小菜市。們住的這邊挨著城郊的,小菜市那邊是一小集市,人流量并不大,蔬菜種類也并不多。但東西都是附近的村民自己家種的,便宜新鮮。
周合過來是買的,只有在這邊才能買到家養的土。還想買些土蛋回去給戚姨補。
天氣雖是冷,但因為快要到年關的緣故,來賣東西的村民很多。周合的運氣還算不錯,才到邊兒上就見有人村民蹲在路邊賣和蛋。
雖不是老母,但好歹是自己家養的。連帶著蛋也買了下來。今天正逢集市,賣的東西五花八門的。挑挑選選的買了好些東西,這才回去。
來時是坐公車來的,回去得走好一段才能有車。買的東西太多,便打了一黑三車。巷子里的路不寬,司機師傅到了巷口便不愿往里了,周合付了車錢下了車,拎著東西慢慢的往回走。
離院門口還有那麼遠,一抬頭就看見了在門口站著的徐原寧。他穿了一件黑的大,脖子上圍著一條格子圍巾。看樣子應該已經站了一會兒了。
周合不知道他怎麼又過來了,稍稍的愣了一下,隨即加快腳步走了過去。
徐原寧也不知道在想什麼,連靠近了都未發覺。周合只得出聲,道:“師兄。”將手中拎著的東西放在了地上。
徐原寧轉過,看了看地上一大堆的東西,臉上出了一個笑容來,說:“出去買菜了嗎?”
周合點點頭,嗯了一聲,問道:“還早的,你怎麼過來了?”
早上起得早,這時候也不過才十點多。
“我也才剛過來。”徐原寧含糊的說了一句,然后往院子里看了看,說:“能找個地方坐坐嗎?”
周合這才想起自己一直未請他進屋,于是趕的說:“我馬上開門。”
說著便從兜里掏著鑰匙。
徐原寧卻沒進去,說:“我就不進去了,你先把東西拎回去,我在外面等你……有點兒事想和你說。”
周合的作頓了一下,倒未說什麼,應了一聲好,拎著東西往院子里去了。屋子里頭戚姨正在打瞌睡,周合輕手輕腳的將東西拎去了廚房,又拿了毯子給蓋上,這才輕輕的關上門出去。
徐原寧仍是在原地站著的,周合出去,往巷子的另一頭看了看,說:“那邊有一家咖啡館。”
說著便往前邊兒帶著路。
咖啡館就在不遠,是由老宅改建的。門口空出了一塊臺,放了許多花草,因為主人心打理,即便是冬季也是生機的。
這邊人流量不大,店又開在巷子深,平常幾乎沒什麼人。老板是年輕子,見著人來也不急,仍是慢慢的把花澆完,這才上前,隨意的問道:“喝點兒什麼?”
“一杯檸檬水。”周合回答了一句,看向了徐原寧,問道:“師兄喝什麼?”
“一杯藍山,謝謝。”徐原寧回答。
老板很快離開,不大的咖啡館里就只剩下周合和徐原寧兩個人。外邊兒的細雨從屋檐下落下滴滴答答的,寂靜極了。
徐原寧一直沒有說話,周合看了看時間,問道:“師兄,什麼事你說。”
擔心著戚姨,想快點兒回去。
徐原寧似是在想合適的措詞,抬頭看向了周合,隔了會兒才低聲的說:“阿合,阿姨的手暫時別,我已經在聯系醫生了。”
他的語氣是認真的,完全不像是在玩笑。
周合怔了一下,立即就想到了賈醫生,問道:“是醫生有問題嗎?”
徐原寧搖搖頭,說:“不是。”
周合繃起來的神經稍稍的松了些,心里的疑更重,不知道徐原寧為什麼會突然跑來讓暫時別做手。
就看向了他。
老板送了咖啡上來,徐原寧端起了咖啡喝了一口,才開口問道:“你知道那位程先生是什麼人嗎?”
周合這下怔住了,就那麼看著徐原寧。
徐原寧的神復雜,低聲的開口說:“他的份,并不是外貿商人那麼簡單。”微微的頓了頓,他接著說:“我找人查過他,但只知道他是從國外回來的,其他的就查不到了。”
他說到這兒停了下來。周合的面是平靜的,端起了檸檬水喝了一小口,說:“不知道師兄想說什麼。”
那麼平靜是在徐原寧的預料之外的,他怔了一下,隨即說:“他的背景大片空白,應該是被人刻意的抹去了。這就足以說明,他并不是表面看的那麼簡單。阿合,我知道我的提議有些唐突。但請你相信我,阿姨的手暫時不要做,我已經讓人重新在聯系醫生了……”
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被周合給打斷,的面容淡而疏離,低低的笑了一聲,直視著徐原寧,說:“師兄的意思我懂,他也許機不純。”微微的頓了頓,的角勾起了些譏諷來,接著說:“那師兄呢?我和師兄之間不過是校友而已。師兄那麼無私的幫我,不會只是單純的同吧?世界上比我們可憐的人多了,師兄恐怕同不過來。”
的語氣是淡漠的,著更多的疏離。
徐原寧不知不覺的把程洝查了個底兒朝天,甚至連賈醫生都已經查過了。當然,也不可能幸免。
這樣的覺并不好。沒有翻臉走人已經算得上是客氣了。但也不打算再繼續留下去,拿出了錢來在杯底,說:“謝謝師兄關心,我麼,不過就爛命一條,就不勞師兄再心了。大清早的出來冷的,師兄慢走,我就不送了。”
說完便站起來要離開。
才剛將椅子拉開,徐原寧抬起頭看向了,說:“阿合,槐花巷你也不記得了嗎?”
周合的作頓了下來你,整個人一下子僵在了原地。過了片刻,才回頭去看徐原寧。
徐原寧的神復雜,帶了些淡淡的傷悲,接著說:“我以前就住在隔壁。”
周合甚去想以前,塵封的記憶忽然間被拉到眼前,連帶著許許多多的緒也涌了過來。
很快下了這些緒,看著徐原寧,平平靜靜的問道:“所以那天去酒樓,并不是偶然對不對?”
指的是那天徐原寧去和那位故人打招呼的事兒。說完坐回了椅子上。
徐原寧并未否認,點點頭,說:“是。我一直不敢確認,直到那天……才知道真的是你。”
周合小時候是極其安靜的,甚和周圍的小孩子一起玩。多數時候都是由老阿嬤陪著在院子里畫畫或是看書。他們之間唯一的集,就是每天上學或是放學回家時打上一聲招呼。
他注意其實已經有很久了,他莫名的就覺得是當初那個小孩兒。也在背后觀察過許久,得知是和養母住在一起時他更是懷疑。但一直都沒有接近的機會,直到那次送去醫院。
周合長久的沉默著,是了,那天確實是有些失控的。低下頭,角勾起了些嘲諷來,其實,就算是站在他們面前,他們也未必會認得出來。那天是不該走的。但時已不能倒流。
緩緩的抬起頭來,看向了徐原寧,說:“師兄,如果你還當我是朋友,我們今天沒見過,以前更不可能見過。”
知道徐原寧沒有告訴任何人,如果告訴了,出于面,也不會沒有人過來。
徐原寧一時沒說話,過了會兒才說:“沒用的。黎叔叔……就是你的小舅舅也在找你。他應該很快就會找過來。”那麼多年了,有人突然找是奇怪的,徐原寧又解釋說:“你姥姥已經患老年癡呆多年了,聽說這半年的時間一直念叨著要見你。你小舅舅當年你離開后就被送去了國,今年年初回國后就著手開始找你了。”
那麼多年了竟然還有人惦記著,周合的心里各種滋味雜陳著。沉默了片刻,開口問道:“姥姥的還好嗎?”
終于愿意提起過去,徐原寧趕的點點頭,說:“除了記不住事兒都好的。”
周合沒再說話,沉默了一會兒站了起來,說:“師兄我先回去了。”說著便直接往外邊兒走。
徐原寧還想說什麼,但最終并沒有開口。看著周合瘦削的影消失在細雨蒙蒙的小巷中。
周合回了家,并沒有馬上進院子,在外邊兒站了會兒這才進去。屋子里約約的有說話的聲音,進了屋,才發現隔壁家的嬸子過來了。戚姨手巧,過來請戚姨教織。
周合進屋就客客氣氣的打了招呼,臉上的笑容勉強,怕呆下去戚姨會看出什麼來,就說自己要出去買點兒東西。
戚姨便應好,又叮囑路上小心。
周合連鞋都沒換就又出了屋子,剛關上門就聽到鄰居家的嬸子嘆了口氣,說:“這孩子從小心思就重,你們倆相依為命那麼多年,你千萬別再說喪氣話,你要是真有什麼事怎麼辦?”
里頭戚姨微笑著應了好。兩人沒有在這話題上繼續下去,討論起了針腳花樣來。
周合站了片刻,慢慢的出了院子。
天上飄著細雨,說是出去買東西,但事實上并沒有可去的地方。茫茫然的順著巷子走著,到外邊兒的公車站也不看車,見有車停便坐了上去。
腦子里像是一下子被塞了許多東西,許許多多的塵封著的記憶時不時的浮現。手的捂住了頭。
許是太久沒有回憶過,整個人都是恍恍惚惚的,待到回過神來時,才發現到了程洝的公寓外。
渾已凍得冰冷,在門口站了片刻,拿出了備用的鑰匙開了門。
程洝竟然是在家的,戴著一副黑框眼鏡手里拿著一本書正從書房里走出來。看見外套頭發都已經了周合他的眉頭微微的皺了皺,說:“那麼冷怎麼過來了?”
周合完全是無意識的過來的,聽到程洝那麼問呆了一下,低下了頭,說:“過來打掃衛生。”
總不能說自己無可去就過來了。
程洝拿了一張干巾丟給讓頭發上的水,皺著眉頭說:“以后太冷不用再過來。”
周合沒有去看他,低低的嗯了一聲。
程洝這下才發覺的不對勁,沒有再說話,又接了一杯熱水遞給。這才淡淡的說道:“這幾天沒怎麼在,不用打掃。休息一下等上暖和了再回去。”
他也不在客廳里多呆,將空間留給周合,拿著書回書房去了。
客廳里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周合沒有去喝那熱水,握著杯子就那麼呆呆的坐著。凍僵的在暖氣中漸漸的回暖過來,才回過神來,一口一口的將水喝完。
程洝不知道是一直注意著還是怎麼的,見回過神來從書房里走了出來,點了一支煙睨了一眼,問道:“怎麼了?”
周合搖搖頭,低聲說:“沒怎麼。”
程洝這下就沒再說話了。隔了那麼一兩分鐘,周合突然低低的問道:“能給我一支煙嗎?”
程洝挑了挑眉,了一支煙出來,這才問道:“你會麼?”
周合沒有說話,只是將他那煙拿了過來。自己拿了火機點燃。
的作是笨拙的,煙點燃才了一口就猛烈的咳嗽了起來。程洝冷眼看著,將那剛點起的煙從的手里拿了過來,掐滅丟進了垃圾桶里,吐了個煙霧,說:“不會就別。”
他的語氣是輕描淡寫的。說著又吸了一口煙。
周合被嗆得差點兒眼淚也咳出來,聽到這話僵了僵,突然靠近坐在一旁的程洝,在他還未反應過來就吻住了他的。
他的里還含著煙霧,周合笨拙生的去咬著。程洝就沒想到會做出這樣的舉來,手中拿著的煙差點兒燙到。他及時的掐滅,手就要將周合扯下去。誰知道周合像是預料到了一般,的拽著他的服。
生得很,甚至不會出舌頭。只知道輕咬著。這樣的輕咬無疑是最讓人敏的,程洝任由著毫無章法的吻了會兒,大掌忽然摁在了的后腦勺上,反被為主。
比起周合,程洝有節奏得多。直到周合不過氣來,他才松開了。周合的已被吻得紅腫,眼睛的閉著的,在他起之前手摟住了他的腰。
這無疑是無聲的邀請,程洝的眸微深,低啞著聲音問道:“你知道你自己在干什麼嗎?”
周合沒有說話,同樣也沒有松手。程洝頓了一下,手一點點的將周合的手拿開,淡淡的問道:“什麼刺激了?”
他倒是直接得很。
周合沒有吭聲兒,坐直了。程洝淡淡的掃了一眼,說:“建議你出去跑兩圈,讓腦子清醒一下。”
他這樣子,完全看不出剛才是過的人。說著就往臥室去了。
周合整個人是木木的,坐了會兒就站了起來,打開門往外邊兒走。下了樓沒走多遠,程洝就穿了一戶外運裝出來了。他像是看不出來周合是要離開似的的,提醒:“跑道在這邊。”
周合的影頓了頓,程洝抬腕看了看時間,挑了挑眉,說:“開始吧。五圈,我替你數著。”
他自己顯然是不打算跑的,只是來盯周合的。
周合立了片刻,真的開始跑了起來。
下著雨跑步是的,腳上穿的鞋并不合適,跑起來費力極了。不知道是出于什麼樣的心理,也不停下來,咬牙一直跑著。
這五圈足足的有六公里,大冬天里周合跑得氣吁吁汗流浹背,冷空氣呼進肺部里一陣陣的刺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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