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著吧,滿囤,”李高地道:“今兒滿園還沒家來呢!”
“滿園還沒來?”李滿囤奇怪了,建房是李滿園自己家的大事,李滿囤以為他早就到了。
聞言郭氏立刻接聲道:“該是等我當家的賣完了菜才一起家來吧!”
雖說薺菜下了市,但同心菜、韭菜卻是起來了,故而家每天依舊還有五六十文的生意。
李滿囤聞言笑了笑沒有接茬——宅子是李滿園的,他自己都不著急建,他又著什麼急?
紅棗則左右看了看,心說:看來我二嬸對我三叔的怨氣不小啊!
三叔他又干啥了?
紅棗不知道郭氏抱怨李滿園是因為眼見日頭南移,自家說不好又要招待這許多人的午飯了。
說話間終于聽到牛車進門的靜,然后就是錢氏的聲音:“鄭婆子,你扶著金姐兒慢慢走,我和老爺先進去。”
錢氏的聲音并不大,但因天氣日暖,堂屋的門窗都敞開著,故而屋里眾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聞言于氏的臉當即就撂了下來——錢家的這是擺譜擺到跟前來了!
一個春天,于氏都在幫襯滿園家建房時的灶上活計,著實吃了不辛苦。而錢氏自己躲城里使奴喚婢的福不算,現在還跑到跟前來耀武揚威,這眼里現還有這個婆嗎?
郭氏心里也不得勁兒,三房把買的人帶家來啥意思?跟顯擺家過得好,有人使喚嗎?
紅棗則覺得頗為好笑:不是說著他三叔家買的這個小寡婦才20歲嗎?咋就上婆子了?三嬸到底是咋想的?
一屋人的目不由自主地轉向屋門,然后便看到李滿園穿著一新嶄嶄地青裳當先進門。
堂屋有門檻,還高,目測能有半尺,故而人進屋得先抬腳。由此紅棗便看到了三叔腳上鞋底還沒沾上多灰的黑方口布鞋。
對比一下爹李滿囤腳上半舊的草鞋,紅棗心說三叔的小日子過得不錯啊!
錢氏抱著新生的小閨桂圓隨其后。
這是錢氏自進城以后第一次回鄉下老宅。為了這趟家來,錢氏已心準備了很久——今兒不止穿了套跟男人一樣的青裳和布鞋,還系了條青長。臉上更是描了眉搽了,和臉頰也都抹了胭脂。
錢氏雖然沒聽說過錦還鄉這個詞,但行為卻是沒差。
看到錢氏如此今非昔比,于氏就更不高興了,心說:一個做婆的還沒穿過長裳呢,這做人兒媳婦的,就自個兒先穿上了。這錢氏可真是越來越張狂了!
就是李高地見狀也厭惡地皺起了眉頭——莊戶人家穿什麼子?瞎糟蹋錢。
不知道是不是前世日常都是妝的緣故,紅棗覺得三嬸臉上抹的不止顆粒糙,也是跟新刷的石灰墻一樣死白得瘆人。
至于臉頰和角的胭脂,呵,如果那似干了的豬一樣梆在臉上的玩意兒能胭脂的話,更是著早年港片里那種僵尸妝容的喜森。
之心人皆有之,紅棗理解三嬸收拾打扮自己的人心思,但委實接不了三嬸臉上這種僵尸妝容,故而便扭過頭來看向門外。
“爹,娘,”見面問過好后,錢氏把桂圓抱給李高地和于氏看:“這就是桂圓,現在三個月了。”
李高地睬都沒睬錢氏,他只問李滿園:“貴富沒來?”
“爹,”李滿園笑道:“貴富上學呢!”
于是,李高地就不言語了。
于氏也沒睬錢氏。問李滿園道:“你哥呢?”
“哥停牛車去了。一會兒就來!”
于氏嗯了一聲,也不再說話。
眼見公婆故意地晾著自己,錢氏心中氣惱,卻也無可奈何。只能訕訕地住了口,抱著孩子退到了一邊。
第123章 這是刑事犯罪
屋里的靜紅棗就沒注意到。的目完全地為越走越近地李金所吸引。
李金已完全不是紅棗記憶里的樣子了。
紅棗記憶中的李金, 臉紅潤, 下上還帶著嬰兒,眼睛雖說不大, 但瞅人的時候也是黑白分明,清澈有神。
但現在被人攙扶走近的李金臉青白,臉頰瘦得沒了一丁點不說, 一張臉皮更是瘦削得似見了日頭的薄冰,仿佛下一刻就能融化,然后噴出皮下黑青的管來。
李金的兩只眼睛也是凹陷得嚇人——原本清亮的眼白似幾天沒睡覺一樣布滿了紅黃,中間黑的眼仁定著前方跟兩個黑似的折不出一星亮。
如果說剛剛進門的錢氏只是臉上的化妝化得似僵尸的話,那麼眼前的李金不必化妝就是一個現的活死人。
金進城也不過三個月, 咋就這樣了?紅棗思及爹進城給桂圓洗三家來時說過桂圓也是極小極瘦的話,經不住懷疑:三叔家兩孩子, 金和桂圓別是在城里染了啥烈傳染病吧?
能讓人在短時間急劇消瘦的傳染病, 紅棗知道的,只有肝炎。
紅棗能知道肝炎, 是因為前世的同事就有得肝炎的。
據那位同事所說, 他之所以得肝炎,是因為小時候他家請的保姆有肝炎,偏這位保姆還喜歡把飯嚼碎了喂他。
心念轉過,紅棗的目立刻落在了攙扶李金的鄭氏上。
紅棗早知道鄭氏的年齡。但實際看到鄭氏的面容,紅棗卻是不住嘆氣。這鄭氏的臉皮子,不說和白胖的三嬸子相比了,就是跟娘王氏相比較也都著老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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