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家前，家里的活有大房做，郭氏自己都不做又哪里會使喚到玉頭上。

分家后，郭氏因為想著家里有枸杞收益，條件好，出得起嫁妝，想把玉嫁進城，故而也一直沒讓李玉干農活。

但現今形勢變了，玉要嫁莊戶，那麼似種菜、養、喂豬的活計就得都做起來了。不然，別說結門好親了，就是能有人上門提親都是燒了高香！

李玉聞言心中不甘。

“娘，”李玉聲問道：“紅棗是不是也要裹腳，然后嫁進城？”

“我們姐妹里頭，將來是不是只有我是大腳，嫁不進城？”

郭氏默然。

“娘，”李玉的眼淚唰地就下來了：“我真的就不能裹腳了嗎？”

“娘，我不怕疼！”

李玉想：既然城里姑娘都裹腳，那麼也裹好了！不信，比不上別人。

郭氏閉了閉眼睛，終狠心道：“晚了，玉。裹腳得六歲之前裹。一般都是五六歲間的那個秋天開始裹。”

“即便是金，趕著現在裹，也是比一般人晚了半年，能不能裹都是兩說。”

“金都晚了？”李玉終于看到了希：“那麼紅棗是不是就更晚了？更不容易裹了？”

郭氏想說紅棗跟你不一樣。周圍村子都知道紅棗打小就跟娘王氏打豬草、養、種菜，能干活。

而且紅棗爹李滿囤有莊子不說，還是里甲。紅棗將來說親就也能說個門當戶對的里甲——李滿囤一向舍得給紅棗花錢，他舍得賠、也賠得起嫁妝。

從前兒大劉村米家姑娘嫁秀水村方里甲長子的嫁妝來看，紅棗本不必裹腳不必嫁城里人家，自己就能有城里宅子！

一個城里宅子不過二三十吊錢，郭氏堅信大房一準給掏。

如果可以，郭氏也愿意給李玉多些嫁妝抬抬價——家現在賣菜獲益極。

但奈何婚嫁不是一家的事兒。

郭氏剛定下的貴雨媳婦香兒的嫁妝里并沒有提城里宅子，而且香兒還是娘家人，在這種況下若現在提出給李玉嫁妝里添宅子，不說老人了，就是男人李滿倉也不能同意。

所以看著李玉的淚眼，郭氏終還是違心應道：“從常理上來說是。”

于是，李玉的氣終于平了——只要不是一個人嫁莊戶就行。

眼見兒收了淚，郭氏方言歸正傳道：“玉啊，剛娘說了替你相看莊戶人家。但有一點，娘得告訴你。這殷實的莊戶人家也是極不好尋，并不比嫁進城容易。”

啥？李玉驚呆了。做夢也沒想到咋連嫁個莊戶都難了呢？

明明家現在這樣發財——家在城里都置了兩宅子了！

“唉，”郭氏看李玉一臉的震驚，也是嘆息：“玉，自古以來這人的一生都在丈夫上。故而天下的父母都盼著兒能嫁個好人家。”

“比如，咱們村今年說親的男孩子足有十好幾個，但其中能稱得上好親的也就你哥貴雨和楊家四房的楊德生，馮家大房的馮高才這三個人了。”

“楊德生和馮高才也算好親？”李玉詫異。

似哥李貴雨也就算了，李玉暗想：哥貴雨原就生得白凈，加上現又在城里念書，整個人文質彬彬的著斯文氣。而楊德生和馮高才呢？

楊德生是胎里弱，人一直瘦瘦小小，個子還沒高。馮高才倒是生得壯，但又太壯了，看著有點兇相。

這兩個人，也配和哥相提并論？

“那你以為什麼才是好親？”郭氏反問道。

“似我哥這樣的，或者貴林哥這樣的！”

“不錯！”郭氏點頭道：“你說的兩個都是好親，所以他兩個的親事都訂得極順利。但玉，你有沒有想過既然大家都知道跟你貴林哥結親是門好親，但為啥最后只有你現在的貴林嫂了呢？”

“不是因為貴林嫂的哥哥和貴林哥是同窗嗎？”

郭氏聞言一愣，轉而想起這些年李玉跟著于氏沒去族長家串門，能知道這些舊事也是正常。

嘆口氣，郭氏耐心問道：“玉，你是不是以為你貴林哥結親是因為跟你貴林嫂的哥哥是同窗，你哥結親是因為香兒和我是親戚？”

“難道不是？”李玉訝異反問。

“當然不是！”郭氏斬釘截鐵回道：“你貴林嫂江巧兒，人如其名，生就一雙巧手，做得一手好針線。六歲學針線，八歲就能裁剪，是我們周圍幾個村子出了名的‘巧姑娘’。”

“不然，你貴林哥同窗多了去了，如何能單挑中你貴林嫂？”

李玉依舊不信：“娘，若真是你說的這樣，我這些年，咋沒聽人夸過貴林嫂針線好呢？”

“怎麼沒夸？逢年過節，興和一服穿出來，多人夸，多人仿著樣式做，你不知道嗎？”

“可那夸的是興和啊—”李玉的嘆突地卡在了嗓子里。李玉終于反應過來——興和的裳可不都是娘江氏給做的嗎？

“至于香兒，”郭氏說道：“的針線你也是見過的。你覺得比你如何？”

李玉不說話了。

郭氏接著說道：“燒的魚，切的，的餃子，比你如何？”

李玉……

“玉，”郭氏語重心長道：“香兒和你哥的事兒說起來是親上加親，但若香兒真的除了和我這層親戚外啥都不行，你覺得你爺、你、還有你爹，會點頭同意你哥和香兒的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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