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勺子，李滿園還想再舀，轉即想起金，就趕的拿碗裝了半碗送進了臥房。

臥房里，李金有氣無力地正依靠在洗腳椅上，一臉灰敗。

“金，”李滿園獻寶一樣把勺子送到了李金的邊：“你快嘗嘗這個茶。你大伯剛使人送過來的。”

正吩咐鄭氏收拾東西的錢氏寢室聞言立刻走了過來。

“什麼茶？”錢氏問道。

“說是羊和茶葉熬的，”李滿園說完話又催李金：“金，來，嘗嘗！”

李金剛過一陣磋磨，現只想清靜地歇一會兒，偏爹老在耳邊聒噪。李金推不過，只能張喝了送到邊的茶。

一口茶進，李金覺自己干涸的口腔得到了溫的潤澤，一前所未有的清新花香從舌尖緩緩升起慢慢地滲進堵塞依舊的鼻端——經由來花香，這于李金真是一種奇妙的驗。

看著李金慢慢咽下茶，李滿園趕地又舀了一勺，里不放心地問道：“金，好喝吧？”

李金沒理李滿園，合眼咽下送到邊的茶，著那份溫香順在里的滋潤彌漫。

眼見李金接連喝了好幾口茶，錢氏也是喜出外。

李金因為裹腳瘦這樣，錢氏心里也不好。這些天不怕費事地蒸蛋、熬米湯、燉湯給李金，無非是希能多吃一口，只可惜收效甚微。

“這茶，金倒是能吃下！”錢氏高興道：“大哥真是有心了！”

“大哥送了一缽頭！”李滿園也高興說道。提起大哥，李滿園終于想起陸虎還在堂屋候著呢！

李滿園趕把碗遞給錢氏道：“你接著喂金，我出去一趟。”

回到堂屋里，李滿園極高興地笑道：“你回去替我謝謝大哥，就說這茶金吃得下。等金好些了，我再帶上門道謝！”

陸虎按余曾氏所代的說了茶不能久放，然后方才回莊。

打發走陸虎，李滿園不放心李金便又進了臥房。

錢氏瞧見李滿園進屋立刻問道：“今兒大哥來咱家是有啥事兒？而且還要背著人擱旮旯里說？”

“沒啥事，”李滿園一邊看著李金喝茶一邊隨口應道：“就是問問金裹腳的事兒。”

“怎麼？”錢氏聞言一怔，轉即問道：“好好的，大哥咋想起問這個？難道說他想給紅棗裹腳？”

或許先前是，李滿園暗想：但聽他說了金裹腳吃的苦楚，他大哥怕是舍不得給紅棗裹腳了。

唉，如果可以，他也不想給金裹腳了——金實在是太苦了！

看著一口接一口喝茶的金，李滿園沒有說話。但晚上關了房門，李滿園還是不住道：“家里的，你說咱金不裹腳了，行不？”

“這怎麼可以？”錢氏聞言立刻就提高了聲音。尖利地聲音驚到了睡中的李桂圓，立刻不自在的開始扭。錢氏見狀立刻手輕拍，直拍到李桂圓再次睡，方低聲音道：“當家的。我知道你心疼金。但難道我這個做娘的就不知道心疼嗎？”

“金可是我上掉下來的啊！”

隨著話，錢氏的眼淚立滾了下來：“咱們給金裹腳還不是為著金好？”

“似咱們莊戶人家，不管窮富，那個做人媳婦的不是每天從睜眼忙到睡覺，手腳沒個停歇？”

“可你再看看城里。再窮的人家，他們的人一天也就忙個三頓飯和洗裳，然后空閑再做點針線或者紡織幫著補家用。日子過得比咱莊戶人家不知輕快了多倍！”

“咱們莊戶人家，”錢氏覺得自己是看了：“再有錢又咋樣？比如里正家，族長家，家里都還請了長工呢。但一到農忙，家里的媳婦還不是忙得腳不著地，連個梳頭的時間都沒有？”

……

城里住了三個月，李滿園知曉錢氏說得都是事實，于是，他下晌剛為李滿囤的“賊船理論”而搖的決心又漸漸地穩固了。

李滿囤聽說陸虎家來說金能喝茶也很高興。他和王氏道：“家里的，你往后下午煮茶就帶金一份。這孩子實在是瘦得太可憐了。”

茶即便是兌了莊子里的茉莉花，本也還是很高。王氏心疼茶葉錢，就私下問兒：“紅棗，金到底瘦啥樣了？”

紅棗想了想，就去家里柴房拿一劈柴做筆擱院子里的泥地上畫了個火柴人。

“娘，這個銅鍋鍋蓋大的圈圈，就是金的頭，”紅棗告訴王氏道：“中間這個劈柴的框子就是金的子。子上半這兩晾桿細的框子就是金的手，下半這兩搟面棒的框子就是的。”

“金現在就是這個樣子！”

王氏……

紅棗的圖畫超過了王氏的想象，看著地上的火柴人張了半天，心說：金瘦這樣，還能活嗎？難怪男人會說金瘦的可憐，這哪是可憐啊，簡直是可怕！

王氏雖然為人不夠大方，但卻是個心腸。故而至此，每天就不怕麻煩地早晚各煮一次茶使陸虎給金送過去。為防有人瞧到說閑話，還得順路給老宅送一份。

不過送的容，王氏卻是改小了——王氏想著李金人小一次喝不下太多茶，故而就把先前能裝三碗的缽頭替換了家常用的飯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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