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找了，水汽一幹，就消失了。”勝楚極為淡定。

“你早就知道，為什麽不告訴我？”

“我以為你知道。”

“知道才怪！”蕭憐跳到他面前，“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勝楚擡頭，坦然看著的眼睛，“沒有。”

那眼睛之中，依然是以往的璀璨星河流淌于深淵般的濃黑之上，看不出半點心虛。

蕭憐與他對視了一會兒，反而覺得自己這樣疑神疑鬼倒是多心了，“好吧，就當你沒事。”

大大方方地坐在勝楚上，子上只裹了一件浴袍，還了大半個肩膀，就實在是有些活生香地過分。

勝楚扔了手裏的書，將兩肩的裳攏起，一個一個系上扣子，“即便天澈宮上溫暖如春，你也不該穿這樣，總要顧忌一下我的。”

“……”蕭憐嘟著，“我還沒問你呢，為什麽我的裳，你會讓姜豔翎去負責裁制？”

“這個倒是的確不曾。你的裳是給我看得，好看與否，我自然要親自過問，如何與外人？”他雖然這樣說著，卻有些憂心地看向曾經安置鏡子的地方。

看來，不知不覺之間，已經越來越不由己了……

他替從領口開始，系得嚴嚴實實，“姜豔翎，以後離遠些，姜橫暫時還有用，理起來，沒那麽快。”

“哦，好吧。”蕭憐還惦記著背後的那條龍，“那你繼續忙，我去找個鏡子看看。”

從勝楚上跳下來，起要出去，子迎著門口進來的，就顯得浴袍有些半，裏面，什麽都沒穿！

勝楚在後一聲怒吼，“蕭憐！你給我回來！”

公然挑釁，當本君是假的！

撲倒！

長長的浴袍裹及腳踝，那手就沿著兩條修長的向上探尋。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勝楚！你的小魚！”蕭憐掙紮了兩下，放棄了，作勢推了推。

“不要再跟我提我的小魚！”

越是半推半就，他就越是滿肚子邪火。

擡手，嗤啦，將自己剛剛認認真真一顆一顆系好的扣子全部扯開，剝荔枝一樣，簡單暴，將幾個月來被他養得有些微胖的，白生生的兒給挖了出來。

吃了……

三日後，摘星大會如期舉行。

所謂摘星會，就是新年前的一場盛大的煙火表演，選擇臘月二十七這一天，最初的本意是將燈掛在家門口的樹上，給遠行歸來的游子照亮，日久年深，演化得多了，就變了一場煙花會。

蕭憐這日，還是著了特制的沒有腰的禮服，簪了九只金步搖，上了城樓。

因著尚未舉行封後大典，無需在百和臣民面前履行帝後的職責，故而還是簡單隨了許多，沒有很多繁複沉重的贅飾。

就由茉葉和朗清陪著，在城樓上起了暖爐，躺在撲了裘皮的躺椅上，一邊嗑瓜子，一邊等勝楚來一起看煙火。

勝楚于長樂大殿上，逐個接見還朝述職的各地藩王和邊疆守將，等到宣姜橫進殿時，所有人便都齊刷刷向外去。

一雙沉重的皮靴踏上長樂殿的大理石地面，虎背熊腰，濃眉大眼的一員猛將，立在了當場。

“臣，姜橫，叩見君上，祝君上帝業煊赫，萬世永昌！”

勝楚端坐明堂，“姜卿鎮守西北邊陲，勞苦功高，如今難得還朝與家人團聚，也該好好歇歇，多逗留幾日再走不遲。”

“臣正有此意！”

等到君臣寒暄一番之後，姜橫忽然道：“君上，臣此行回京，還帶回來兩個人。”

“哦？什麽人？”

“一個月前，巡邊的兵士換防時，捉到兩個朔方的細，一男一，口口聲聲喊著要找雲極公主和國師。臣不敢貿然置，此番回京，就順便將他們帶來了。”

“帶上來看看。”

“是。”

那下面傳喚的聲音剛落，就聽見一個人的慘聲，“國師！救命！我是月明啊——！”

等到秦月明和周姚被司命黑著臉帶到蕭憐的城頭時，便遠遠地看到得滿頭都是金子，正在嗑瓜子。

“爺——！”

這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喚，嚇得蕭憐一哆嗦。

晃了晃頭，“幻聽了？也不是很想啊。”

“爺，我是月明啊——！”

蕭憐手裏的瓜子就抓不穩了，轉頭去看，就看到秦月明扔了周姚的手，向扭著腰肢飛奔而來。

蕭憐將臉平移回來，“幻覺！”之後看了看立在旁邊的茉葉，“你看見有個人向咱們這邊兒跑來了沒？”

茉葉點點頭，“回娘娘，奴婢看到了。”

“看到了？”

蕭憐隨手揚了瓜子，蹭的站起來，“秦月明？”

秦月明幾乎是甩著淚花奔到了面前，“爺！我來了！我可找到你了！”

說著就要把已經呆住的蕭憐抱起來，結果那爪子還沒落下，就被茉葉給攔了，“大膽！帝後娘娘是你說抱就抱的？你幹什麽的？哪兒來的？”

“讓抱！”蕭憐將茉葉撥開，直愣愣看著秦月明，“你是真的？”

秦月明抹了一把淚眼，“爺，是我！我可找到你了！”

蕭憐眼睛眨了眨，兩顆淚珠就滾落了下來，嗓子哽咽道：“秦……月……明……”

說著，擡手將抓過來，抱住，“媳婦——！”

這一哭，秦月明也哇地哭開了，“憐啊！我以為我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

兩人抱頭痛哭，眼淚稀裏嘩啦，直到茉葉看著時辰差不多了，才小心將蕭憐給扶開，“娘娘，相逢是喜事，該笑才對。”

秦月明穿這破爛布裳，用袖子抹了淚，還手去給蕭憐抹淚，結果又被茉葉給攔了，“帝後娘娘，萬金之軀，你那袖子，拿開。”

秦月明就老大不樂意了，“你誰呀！你才跟我們爺幾天？我可是從小跟著爺的，最喜歡的就是我。”

茉葉也不讓勁兒，“什麽爺不爺的，我們好好地娘娘，被你得跟個老爺們似的！”

蕭憐攔開他們兩個，“好了，都別吵了，茉葉，這位是秦月明，以後你秦小姐，是我的人，也是你半個主子，不可再怠慢。”

茉葉就只好草草行了個禮，“見過秦小姐。”

這時，摘星會的時辰到了，漫天禮花轟然炸開，將整個大盛宮照得恍如白晝。

蕭憐向城樓下了，“他怎麽還沒來？”

茉葉趕安，“君上該是忙碌，不開，要不，奴婢替娘娘去請一下？”

“嗯，那你就跑一趟吧。”

蕭憐隨手招呼了個侍衛，將依然遠遠立著的周姚安頓了，便拉著秦月明與一同坐在躺椅上，兩人無心看煙花，便面對面看著對方，“媳婦，你瘦了許多啊。”

秦月明也認真道：“爺，您胖了。”

蕭憐抓過的手，放在已經隆起的小腹上，“你他。”

秦月明就睜大了眼睛，“哈哈，棠棠要當姐姐了啊！”

說起梨棠，蕭憐眼圈就又有些紅，“你來之前，見過嗎？”

秦月明眨眨眼，“你說的是棠棠，還是那個人？”

那腦門立刻就挨了一下，“你不想活了？到了他的地盤，還敢這麽口沒遮攔？”

秦月明吐了吐舌頭，“就是他將我和周姚給弄了出來，不然我現在還被著呢。”

“他又去朔方了？”

“……”秦月明忽然不說話了。

“怎麽了？朔方出事了？”蕭憐立刻警覺起來。

“爺，有件事，剛才過來時，國師警告我不準說，但是我覺得，我不能不說，而且說了，你一定要住。”

“怎麽了？沈玉燕又興風作浪了？”

“一半一半。”

“那怎麽了？”

“皇上，駕崩了！”

“什麽！”

蕭憐猛地坐起來，稍加思索，“是沈玉燕幹的，對不對？”

“憐，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別著急，把孩子先生下來再說！”

蕭憐整個人凝滯在原地，一雙手握拳，卻用不上半點力道，“好的，我知道了。”

秦月明這才想起來自己是來幹什麽的，慌忙跳下躺椅，去周姚那邊翻了翻，之後珍而重之地捧了過來，“憐，你的東西，歸原主！”

蕭憐打開那只被被保護地很好的布包，裏面赫然安靜躺著金燦燦的殺生鏈，還有一對包養地很好的鮮紅護手，上面每一只金釘都依然如往昔般閃閃發。

“那個人用了點手段，替你進宮將它們了出來，說你就算暫時用不上，留在邊也是個念想。”

蕭憐小心將皮護手戴上，活了一下手指，“可惜，我是真的用不上了。”

“他還說……”

“說什麽？”

“說願你早去早回，來日若是無可去，錦都的大門，隨時為你敞開。”

蕭憐便是鼻子一酸，“他這又是何必，我有了勝楚，他在哪兒，我便在哪兒，除了他邊，我哪兒都不會去。而且，我將棠棠扔給他，已是欠了他天大的恩。”

兩人相對無言，漫天的煙火綻放，卻顯得人更加寥落。

忽然，茉葉從城樓下氣籲籲地跑了上來，“娘娘！不好了，快！”

蕭憐心頭一，“勝楚怎麽了？”

“娘娘，不得了了，君上退了朝會後，突然招了珍妃上天澈宮！”

“什麽！”蕭憐拎起子就跑。

秦月明追著，“憐，你去哪兒？等等我！”

“捉！”

——

天澈宮中，勝楚歪在榻上，看著下面，面上盡是魔魅般的似笑非笑。

珍妃婷婷裊裊跪下，淺笑盈盈，含帶怯，“臣妾，拜見君上。”

勝楚慵懶地靠著枕，“過來。”

“是。”

珍妃提了便要起。

“讓你起來了嗎？”

聽了，一慌，又趕跪了，“君上，臣妾愚鈍。”

“爬過來。”

“……”珍妃吞了口口水，“是。”

跪在地上，雙手撐地，向前爬了一步。

勝楚仰面合目，“爬一步，一件。”

珍妃自的是千金小姐，大家閨秀的正統教育，從沒想過第一次伺候男人是這樣不堪的形。

四下瞧了瞧，天澈宮中空的，也沒有別人，于是咬了咬牙，心裏琢磨著，也許君上好得就是這一口，也許那蕭雲極就是這麽勾引他的，不然如何能如此專寵？

今日是的機會，必不能放過！

想到這裏，便向前妖嬈爬了一步，接著跪坐下來，緩緩褪了一件衫。

一面，一面雙眼含地仰著勝楚。

可上面的人本就沒看，只是閉著眼等著。

就只好繼續再爬一步，答答解了帶。

再一步，那子不用手去褪，便落了下去，留在原地。

如此七八步，十來步，原本為了參加摘星會而盛裝打扮的帝妃，就地只剩下一條。

跪坐在勝楚腳邊，雙臂抱了口，“君上，臣妾來了。”

勝楚依然合著眼，“嗯，候著吧。”

珍妃不知到底候著什麽，天澈宮就算有溫泉，此時夜，又是隆冬，也是十分冷的。

就只好凍得起了一皮疙瘩，繼續跪著。

終于，外面遠遠地傳來了腳步聲，勝楚兩眼一睜，垂手將跪在腳邊的人抓了起來。

外面，蕭憐剛好到了門口，看著從門口一路蜿蜒去的衫，一直蔓延到書房的榻上。

勝楚背對著門口，低頭似乎專注地會著懷中那個幾乎全子的味，一只手正要褪去那條已經快要穿不住的。

人的兩條白蹬啊蹬地，在他懷中掙紮，還是不是發出嗯嗯的聲音。

“勝楚！”

一道炎火轟然而出，席卷了整個書房！

整個大盛宮的人都聽見一聲轟天巨響，之後是巨大的火在天澈宮上熊熊燃起。

蕭憐大步穿過炎火，拎起勝楚，不管他懷中的人已經化了灰，直接就是一個耳！

“勝楚！你個王八蛋！你負我！”

“憐憐！”

勝楚反手要拉，卻被重重推開，“我燒了你的大盛宮！勝楚，我燒你的八千後宮！”

蕭憐一陣盛怒，擡手再要炎火起，卻陡然兩眼一黑，直倒了下去。

……

冷，好冷！

驟然間將炎火大量釋出，打了的平衡，小腹中的極寒便立時肆開去。

有個溫的懷抱將抱起，送到床上，替把了脈，之後小心蓋上被子。

勝楚的手在臉頰上掠過，不似從前的冰寒，而是有些溫涼。

他的溫都變了，心如何能不變？

蕭憐在一片黑暗中，頹然心死。

“怎麽樣？好玩嗎？你不肯聽話，今天的教訓，便只是一個開始。”

勝楚看向鏡中的自己，“你給我滾到你該去的地方去！”

“趕我走？請我來的時候，咱們說好了，只要將帶回來，你的一切，都是我的，怎麽？到了還債的時候，卻反悔了？”

“你要什麽，給你便是，不準你再打的主意！”

“哈哈哈！看把你急得，我只是借你的子，喝了那人幾口鮮，就不問青紅皂白，放火燒了你半個天澈宮。你說，若是你真的在面前與旁的人翻雲覆雨，會怎麽樣呢？”

“你不敢！”勝楚口中沉沉崩出三個字。

“是啊，我的確不敢，鮫人鐘，至死不渝，讓你上別的子，等于讓你死。我懂！我太懂了！可是，不懂！勝楚，不懂你啊，我才懂你，而且，我怎麽舍得讓你死呢？不如把你徹底給我吧，我替你好好調教啊！”

“你給我——滾——！”

勝楚擡手嫌棄一旁的凳子，直接掄起，重重砸在了銅鏡上。

“來人！”

“君上！”正在外面忙著善後的弄塵灰頭土臉地跑了進來。

“將天澈宮中，所有的鏡子，全部毀掉！”

“是！”

“不，大盛宮！是大盛宮所有的鏡子！”

“是——！”

勝楚屏退了所有人，心口起伏不定，發淩，輕輕伏在蕭憐邊，雙手攥了的雙手，“憐憐……，你一定要相信我！一定要等我！”

他那聲音，哀求般憔悴，聞者心碎。

他將頭埋在臂彎中，嗅著上的甜香，也唯有如此，才可令他狂痛苦的心安靜下來。

一道淡淡的圓融綠，不知不覺從蕭憐的右手中緩緩了出來，沁到勝楚的掌心，迂回縈繞，久久不散。

猶如一劑安神魂的良藥，將人漸漸引黑甜的夢鄉。

蕭憐醒來時，便是這樣雙手被握著。

他依偎在邊，面容憔悴，如犯了錯而哭過一整夜的孩子。

蕭憐將手從他手中了出來，背過去，輕隆起的腹部，雙眼瞪得大大的，眼淚就不爭氣地噼裏啪啦掉了下來。

一，勝楚便醒了，坐起來，他的手想放在的肩膀上，可落到一半，就停在了半空，“你好好休息吧，我回頭再來看你。”

勝楚起離開，了眼剛才安置妝臺的地方，那裏如今空空，卻仍然像是有一雙魔鬼的眼睛在看著他一半，令人脊背森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