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後，一艘東煌的奢華商船，在海國艦隊的左右監督下，穿過修羅海，緩緩駛了海國皇都附近最大的港口。

深淵海國自詡為整個世界的中央大陸，與許多大陸和國家有通商往來的協定，但是今日卻是第一次迎來璃的商船。

港口的市舶使立在燈塔上，盯著那艘船良久，“真是稀奇了，什麽世道！璃的劣種也有膽子來海國臉。”

他後的副道：“那艘商船明擺著是艘戰艦改裝的，不若容屬下過去盤查一番？”

市舶使揮揮手，“去看看吧，以防萬一，不過量他們也鬧不出什麽名堂。”

副退了下去，很快來到大船下，揪了個正前後張羅著，指揮船工卸貨的管事。

這管事明擺著是人族的青年男子，卻穿了一海國商旅的裳，生得雖然好看，卻是一臉的玩世不恭。

“你什麽名字？”

“回大人，小的弄塵。”

副看了看他，“姓弄？這麽難聽！”

“回大人，小的有名無姓，當年主人撿了小的後帶回家中養育，剛好那時，灑落進房間，看得見灰塵在日下飛舞，小的就坐在地上與灰塵游戲，主人見了，覺得有趣，于是隨口給小的取名弄塵。”

“你們老板倒是個有意思的，找他出來問話。”

弄塵瞇眼一笑，“麻請大人喝杯東煌的清茶，坐下來一敘吧。”

他說著眼，副就心領神會了。

許多第一次港的船只，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人世故上下打點一番，看來這些東煌人也是懂的規矩的，于是欣然跟著他了主艙。

弄塵在前面一面引路一面道：“我家主人啊，什麽都好，就是子不好，早些年就張羅著要來海國開拓商渠，就因為暈船，一拖再拖，將我都拖了大老爺們了，這才行。”

副跟在他後，一路打量這艘商船，的確是由東煌的戰艦改造的，東煌帝國的徽記可見，“東煌距離海國，有千裏萬裏之遙，你們就憑這艘船過來的？”

“是啊，”弄塵也不瞞，“這是我們主人花了大價錢跟東煌的參商帝君買下的大號海王艦，船裝了重甲，兩側備了大型嘯天炮，所有水手都是一等一的漢子，不要說上風浪和海盜，就算是撞上修羅海中的怪，也可以一路沖過去。”

“你家主人還真是膽識過人啊！”

“唉，也就是有膽子而已，在海上還是吃了不苦頭的，若不是上了海國的艦隊相護，只怕要被海怪追上個十萬八千裏了。”

“你們主人能與海上艦隊談判，求得護航，果然令人刮目相看，本倒是等不及想要見到他了。”

副跟著弄塵，在巨大的船艙中穿行，越走越深。

弄塵笑著道：“好嘞，前面就到了，不過您得有個心理準備，我家主人，不太好，這一路大船倒是乘風破浪威武地很，可他老人家，卻是連黃疸水都吐了個幹淨，這會兒估計還在吐呢，沒個三天五天好不了。”

“……什麽？……”副的腳步就有些遲疑了，鮫人都是有潔癖的。

“哎？大人？來，就在前面，”弄塵說著塞給他一個帕子，“您待會兒進去時，記得用這個捂住口鼻，那艙，都收拾不過來了，全是……”他了鼻子，揮了揮手，“你懂得哎！”

副腳步更慢了，用那帕子捂住口鼻，之後一陣惡心，“什麽味？”

他立刻嫌棄地將那帕子扔了。

弄塵一看，“哎？大人？還有味兒？這帕子我早上給主人過嘔吐，不過後來洗了都晾幹了啊！”

嘔！

副停了下來，“大膽！竟敢戲弄本！”

“不敢不敢，真的不敢！那帕子小的真的是認真洗過了！您看，我們主人是個經商的，最注重節儉，這一路從東煌吐到海國，帕子若是一只丟一只，只怕這船上不用裝旁的貨，只用來裝帕子就塞滿了啊！”

“滿口胡言！”副雖然怒責，卻不肯再往前了，他幾乎已經聞到前面約約傳來嘔吐的味道了，“你們老板出來問話！本在這裏等他！”

“您真的不進去喝一杯東煌今年的春茶？”

這時，房間裏傳出男子“嘔——”的一聲，極為慘烈。

副胃裏一，“還喝個屁！讓他出來便是。”

“哎，好嘞，您等著，小的去去就來。”

弄塵三跳兩跳進了船艙深的房間，那門一開，一污穢的味道撲面而來。

接著，聽見裏面道：“主人，您忍著點，待會兒大人問話，可千萬別吐他上。”

于是，有個上了年紀的男子道：“好了……，知道了……嘔——！”

副直接向後退了一步，眼看著那門開了，弄塵扶著一個形瘦高卻十分岣嶁的老人出來，那一味兒，大老遠地就能聞到，連忙喝止，“停！站在那兒別！本問幾句話就走！”

老頭兒用帕子捂在上，聲音含混不清，“大人請問，嘔——！”

“好了好了，不要吐了！本就是問問你們來海國從事什麽貿易，計劃逗留多久，帶了多人，還有提醒你們所有港品都要如實報備，不得欺瞞！”

他七七八八說了一大堆，那邊老頭兒忙不疊地點頭應著，三句兩句，便是“嘔——！”一次。

副實在說不下去了，再在這裏待一會兒，他也要嘔了，于是匆匆代警告一番，也忘了紅包的事，掉頭逃一般的跑了。

弄塵扔了老頭兒，在後面追上，“大人，這船艙通路迂回曲折，小的送您出去啊！免得迷路！”

副被他了袖，慌忙逃得更快，“你的手不要本！”

“那大人您慢點，您小心！您當心頭！……”

等將人徹底惡心走了，弄塵一邊招呼著，一邊才轉，溜溜達達回去，對那老頭道：“尊上，好了，打發了。”

勝楚飛快地摘了發套，了滿是污漬的外套，兩手指拈著，扔地遠遠地，“快！沐浴更！臭死！”

若不是為了蕭憐，他這輩子也絕對不會讓自己這樣惡心！

他本可以著海浪鋪天蓋地而來，可那樣殺氣騰騰，必然會驚敖天。

如今坐著商船進海國，為的就是掩人耳目，以免被人察覺到他是個鮫人。

而掩蓋上氣息的最簡單的，就是用這種下三濫的把戲了。

“尊上，您行事風格越來越像小阿蓮了。”

“……”勝楚本來想說句嫁隨，可想到他的憐憐此時生死未蔔，乙木生全無靜，一顆心一沉，就什麽都不想說了。

弄塵七手八腳張羅了洗浴的熱誰，便擼胳膊挽袖子要手替他裳。

“這裏不用你了，出去幫忙吧。”勝楚有些為難。

“尊上，我不忙，我就樂意伺候您。”

“個，我還是自己來吧。”

“哎？尊上，弄塵從八歲就服侍您沐浴，沒什麽時候伺候不周過啊？你怎麽突然嫌棄起我來了？”

“聽話，出去。”

他不出去，勝楚不肯服。

弄塵一臉嚴肅，“尊上，是不是弄塵什麽時候惹您不高興了？這一路上，您都避嫌一樣避著我。”

勝楚強行溫和笑著道：“雖然此時憐憐不在，可我也不想來日有什麽誤會，所以，你還是出去吧。”

弄塵莫名其妙地出去，砰地帶上門，嘟囔道：“有什麽好誤會的？誤會什麽？我特麽……”

說到一半，住了！

朗清正立在艙門口看著他笑。

完了！尊上這是知道他跟朗清的事兒了啊！

他這張臉……，沒地方擱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