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整個聖朝最重要的事，便是至尊與聖的這場舉世無雙的天嫁。

一場等了十年的盛世大嫁，就在眼前，梨棠和北珩每日跟在勝楚後忙得不行。

勝楚更是罕見的分外管閑事，整場大婚計劃維持七日，全套的儀制流水，他每隔幾日就要親自細細重審一次。

是自己的喜服、禮服，從頭到腳，從裏到外，從早上到晚上，就不知定制了多套，還要一件一件親自送去給蕭憐過目，凡事看了眉頭要稍稍皺一下的，全部扔掉重新做。

娶憐憐哎！這簡直是他三百多年間所遇到的最大的一件事！

憐憐不喜歡的，不要！

憐憐不同意的，不行！

憐憐不看的，不準出現！

總之，絕對、絕對、絕對不能有半點紕！

至于蕭憐的嫁，就更是不得了了。

每一個細節，每一只繡片，每一朵珠花，勝楚都是親自執筆設計，他的憐憐，他自然最是知道，如何裝扮，才是更。

當然，不穿最！

但是不行！

父子三人忙得熱火朝天的時候，蕭憐這個白發新娘卻反而了一個閑人，經常一個人坐在千丈崖上，著大海出神。

“你們在哪兒呵……”

靜下來的時候，心中口中，經常反反複複都是這句話。

這天，依然坐在崖邊，對著大海，忽然有人輕聲走近，雙手蒙了的眼睛。

“猜猜我是誰呀？”

後的人，著嗓子道。

蕭憐猛地抓了那爪子，將背後的人當空了一個圈，咣地掛在了崖邊。

下面便是千丈崖，普通人掉下去，必死無疑！

那人哇哇，滿頭珠花，“蕭憐，你個沒心肝的！”

蕭憐站起，對著一只手掛在崖邊的人齜牙笑，“秦月明，送你個禮！”

說著，腳尖一，那只將將抓著石頭的手吃痛，被踢開。

“啊——！”

秦月明整個人從千丈崖上掉了下去。

接著，金雕飛過，將穩穩借住，又送了回來。

轉瞬之間，生死一回。

秦月明從雕背上滾下來，已是披頭散發，“蕭憐！你為什麽活著回來！到底為什麽！你嚇死我了！”

蕭憐看著的模樣，忍俊道：“誰讓你一把年紀，還玩棠棠的游戲。我不喜歡別人背後襲，若不是早知道只是你，這會兒，你該是被震碎了一的骨頭，進了雕兒的肚子才對。”

“太殘忍了！”秦月明整了整蓬蓬的鬢角，“果然是禍害活千年！”

蕭憐咧一笑，“這句話若是祝福，我便照單全收。”

兩人一時之間沉默不語，接著，雙雙上前一步，擁抱在一起。

“死人！你可回來了！”秦月明的拳頭，牟足了勁兒，在背上狠狠捶了一下，“你再不回來，我都老了。”

蕭憐不語，間似是有東西哽咽著，眼圈便紅了。

秦月明將擺正，仔仔細細看了一番，“你現在這張臉，好看是好看，可是我不喜歡，沒有你自己的皮耐看！”

蕭憐低聲道：“我也不喜歡，但是暫時沒有別的辦法。”

秦月明將已經被淚花了的眼眶抹了一下，“若是早知道你就在流風城，就在神皇殿腳下，我們如何能讓你這麽多委屈！你看你，瘦什麽樣！”

蕭憐始終微垂著頭，淚珠掉在鞋面上，“我把他們弄丟了，大概是因為這樣，所以一味逃避，寧願忘記所有的事，也不想醒來。”

“他們……？孩子？”

蕭憐點點頭，眼淚噼裏啪啦地落下來。

這麽多時日，不願在勝楚面前過多提及兩個孩子，不想將他也拉這種痛苦的泥沼之中。

他已經了十年的生離死別、心碎絕之苦，如今該開開心心的才對。

也不能跟梨棠和北珩傾訴，畢竟他們也還只是孩子，如何能懂一個做母親的心。

所以，一直都只有自己對著大海，默默念著那兩個連名字都沒來得及取的孩子。

秦月明張開手臂，將重新抱住，像抱著一個傷心的孩子一樣，將抱在懷中，“憐，你想哭就哭一會兒，我明白，你心裏難卻沒地方去說，我都明白！我最明白你了！”

終于有了一個親近的人可以肆無忌憚地揮灑，蕭憐靠在秦月明上的子整個了下來，撲在肩頭，放聲大哭，哭得稀裏嘩啦，將肩頭的衫都哭了一大片。

秦月明後悔了。

第一，這套裳為了來神都參加你的婚禮，特意定制的，很貴的。

第二，你老人家這樣肆無忌憚趴在我上，真的還是蠻重的。

第三，我到了神皇殿就第一個趕著來看你，連口水都沒喝，現在真的很……

可是不敢說，以對蕭憐的了解，在面前既然裝了好人，就得裝到底，若是這個時候打斷的哭戲，只怕會被直接從千丈崖上扔下去！

……

秦月明是個雷厲風行的人，既然是作為蕭憐的娘家人出現，就拿出了娘家人的姿態，上崗第一件事，就是認真將勝楚派人送過來的禮單反複看了幾遍，挑了一堆病，直接退了回去。

至于剛剛趕制好的喜服，也是毫不留地挑挑揀揀，實在挑不出病的，就搬出朔方的習俗說事兒，也扔回去修改，折騰到夜，才消停下來。

蕭憐由著折騰，正好一邊看熱鬧，一邊喝茶，樂得清閑，那些長長的各種名單、流程、禮單，看一眼就頭暈。

等到最後終于安靜下來，兩人在朔方皇親貴族下榻的點翠宮裏，秦月明喜滋滋道：“你可終于要嫁出去了。”

蕭憐笑而不語。

從第一次在九幽天面前拜天地，到萬裏黃沙中隔世夫妻拜。

從大盛宮中他封為帝後，到璇璣城裏，封他為親王。

反反複複，兜兜轉轉，兩個人使勁渾解數，想要將對方綁定在自己上，卻依舊離散十年。

如今，真的要嫁了。

用他們最初的名號結為夫妻，木蘭芳尊迎娶白蓮聖！

一場認認真真的，風風的盛世大嫁！

抿，笑意淺淺。

秦月明向窗外遠那高高的廣木蘭神宮去，“國師他老人家這回還真是好脾氣，不管多無理的要求，他都照單全收，換了以前，我可沒這個膽子跟他對著幹。”

過了這麽多年，秦月明還是習慣勝楚一聲國師，改也改不掉。

蕭憐哼了一聲，“你倒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了，其實我向來對這些爛俗的外之沒什麽想法。若是有什麽好玩的珍惜寶貝，倒是可以看一看。”

秦月明認真記下，“好，明天禮單裏，讓他再加上九十九件璃上得了數的奇珍。”

“你這樣折騰他幹什麽呢，他的還不都是我的。”

“傻！”秦月明人近中年，就多了幾分市井之氣，“我這不是你的娘家人嘛，自然是要幫著你說話，我告訴你啊，人出嫁的時候，一定要有姿態，這是你最後立威的機會，如果這個時候你還不趁機擺上一道，給他制造點難度，讓他懂得你有多珍貴，那麽來之不易，將來你真的了他的人，可就再也沒機會翻了。”

蕭憐眉梢輕挑，“你當初就是這麽收拾周姚的？”

秦月明得意，“那當然，收拾地服服帖帖，我說東，他不敢往西，我說一，他不敢說二，我說……”

“好了，我懂了，你說黑，他不敢說白。”

“對，就是這個意思。我們倆親，跳火盆的那個是他不是我！”

秦月明接著眼珠子轉了轉，又跳到蕭憐邊，“對了，差點忘了，還有一件事，你必須得聽我的。”

“什麽事？”

“從今天開始，你住我這兒。”

蕭憐就有些猶豫了，“這個，不好吧……”

“有什麽不好，就這麽定了！”

“那他要是想我了怎麽辦？”

“讓他忍著！所謂小別勝新婚，你熬他半個月，大婚那日，房花燭，才過癮！”

蕭憐角有些，到底是熬誰？

“可是，我畢竟是跟他拜過天地的夫妻，這次大婚，也不過是走個形式，昭告天下而已。”

“哎呀，你這個人，殺人放火無惡不作的，怎麽一上折騰國師的事就這麽心，我告訴你，這件事，你聽我的，準沒錯！就這麽定了！”

“好……吧……”

于是蕭憐就真的被秦月明給扣在了點翠宮裏。

勝楚坐在廣木蘭神宮中，端著一卷書，一直坐到半夜，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不讓見面！獨守空房？

那這半個月怎麽過？

他扔了書，滿屋轉。

自從蕭憐回來，他就認定這個人是他上一塊兒了，現在這塊兒被不準回家，這還得了！

沒多久，點翠宮中，與秦月明同塌而眠的蕭憐，驀地睜開眼。

黑暗中，右手的乙木生泛著淡淡的綠，繚繚繞繞。

他在召喚。

蕭憐躡手躡腳下床，床上的秦月明哼了一聲，“去哪兒啊？”

“茅房。”

“快點啊，我等你。”

“等我幹嘛，你先睡！”

“周姚，你要是敢背著我人，我可不饒你！”秦月明翻了個，繼續睡。

蕭憐擡在半空中的腳尖頓了一下，原來是在說夢話！

披了裳，悄悄打開房門，溜了出去。

進了院子，稍加環顧，差點沒笑出聲。

勝楚居然趴在牆頭等！

蕭憐隨便尋了個梯子，也爬上牆頭，見勝楚一只手撐著腮，正笑瞇瞇地看著。

“木蘭芳尊，半夜爬牆，所為何來？”

“自然是私會佳人。”他在牆的那一頭，兩眼彎彎，“憐憐，想我了嗎？”

蕭憐也學著他的樣子撐著腮，笑瞇瞇看著他，“不想。”

兩人夜深人靜，趴在牆頭兩側，一時之間，誰都不語。

他們之間，這樣寧靜的對視，從來都不多。

一路驚濤駭浪走來，到了修正果之時，反而如懷春的男，有些含帶怯的意味。

“憐憐。”

“嗯？”

“親一下，我就走。”

蕭憐的頭微微低垂。

勝楚看，哄著道：“明晚還來看你。”

這才笑了。

臉頰上挨了一下，再擡頭時，對面已經沒人了。

如此，日子過得飛快，轉眼間到了大婚前七日，整個西陸前來朝賀的人流，湧向神皇殿，可謂車水馬龍，絡繹不絕。

蕭憐趁秦月明忙著，溜達到森羅萬象殿門口，擡頭就看到大殿裏有人正負手立在神像前等。

“想死我了，憐憐！”勝楚轉，風一樣地將抱住，咚在大殿的柱子上。

“喂喂喂！神像！神像看著呢！這裏是神殿！”

勝楚堅實的膛將抵住，獨有的冰涼而清冽的氣息在耳畔，“你不看看那神像是誰？”

蕭憐這才第一次仰頭認真去看大殿中十數丈高的神像，驚得倒一口涼氣，“你？”

勝楚不理，只管在的脖頸間貪婪地捕捉日思夜想的甜香。

“你什麽時候這麽自，把九幽天的神像換自己了？”

“十年前。”他含混不清道。

蕭憐在他掀起的之下掙紮，“那他後來，可有再出來過？”

勝楚停了一下，近臉頰，垂眸淺笑，“沒有。”

他說謊的時候，向來簡短。

“憐憐，真好看，我的。”

他輕的銀發，纏繞在指尖，齒之間，無限旖旎。

蕭憐覺得自己快要繳械了。

這時，門口一聲尖，“停！”秦月明闖了進來。

現在，整個神皇殿，也就只有敢仗著蕭憐護著，什麽都敢說，哪裏都敢闖。

蕭憐難得與勝楚求了一次偶遇，就這樣被秦月明興沖沖地拉走了，“快，去看看誰來了！你見了一定高興！”

勝楚滿的邪火無發洩，對著兩個人的背影，晃了晃脖子，這個人，真想早點弄死！

秦月明一路拉著蕭憐回到點翠宮，主殿裏立著的，卻是秦止卿和蘇芊芊。

“大哥！大嫂！”

蕭憐沒想到他們兩個也會來參加自己的大婚，的確是十分意外，也很高興。

蘇芊芊比之從前，更加沉默寡言，而秦止卿也沒有以前做將軍時的俊朗，穿著一袍，竟然有種莫名的脂氣。

當初說好了帶蘇芊芊回朔方養子，努力生個孩子的，如今十年過去，兩人依然膝下空空。

秦止卿時不時地用帕子掩著口鼻，似是不習慣秦月明在正殿裏熏的百花香，“你們人家聊天，我一個大男人就不在這裏礙手礙腳了，你們聊著，晚上，我來接芊芊。”

蕭憐笑著點頭，送走了秦止卿，卻總覺得越看越怪。

轉頭問蘇芊芊，“你們不住在點翠宮？這裏地方不小，是我特意選給咱們朔方人下榻的。”

蘇芊芊低頭，怯懦道：“不必了，夫君他不喜神皇殿中繁文縟節太多，說要帶我去城中住幾日，順便見識一下神都的繁華夜。”

蕭憐對這個嫂子，向來喜歡，十年不見，卻見的神沒有比當初分別時好上半分，轉而問秦月明，“你大哥是不是對嫂子不好？”

秦月明有些面難，“個，其實，也還行。”

在蕭憐面前，向來不敢撒謊，此時既然含含糊糊，就一定另有。

蕭憐聲有些嚴厲，“說！”

秦月明扭扭，“其實也沒什麽大事，就是……”絞著手裏的帕子，“就是我大哥不願意生孩子罷了。”

“他難道不是一直想要個孩子？”

蘇芊芊的手輕輕拉住蕭憐，輕地幾乎羽一般，“陛下，這事不能怪他，經歷了軍所那樣的事，誰的心裏，都過不去這個坎，止卿他畢竟是個男人。”

“男什麽人！”說起這個，秦月明倒是有些不聽了。

“月明！不要在陛下面前說。”

秦月明手中帕子一甩，“反正憐也不是外人，我就索說了吧，我大哥，他轉了了，我們秦家傳宗接代，指不上他了！”

“什麽！”蕭憐的下差點掉下來。

原來，十年前，蕭憐準了秦止卿還朝，又安排了個閑差後，這個人就在家做起了浪公子。

一開始，只是夜不歸宿，後來直接大鬧一場，搬出了太宰府。

自從開了自己的府邸，便肆無忌憚地往家裏帶男人，小倌，府中陸續養了許多孌。

只要蘇芊芊對此稍微異議，他就是一頓拳打腳踢，什麽千人踩、萬人騎，再多就把你扔回軍所之類的話，張就來，全不顧多年夫妻分，也毫無半點憐惜。

這些年，秦止卿若不是頭頂上還頂著一個秦字，顧忌蘇芊芊是秦家十裏紅妝、明正娶回來的長房正妻，秦壽在朝中勢大，兵權在握，要面，將他看得死死地，他早就將這個妻子掃地出門了。

蕭憐聽神話故事一樣聽完了秦止卿這十年所為，依然覺得不可能。

秦大哥是什麽人啊，十數載戎馬生涯，馳騁沙場的將軍，鋼鐵一樣的漢子啊！

就算媳婦了那樣的委屈，綠帽子戴得那樣大，可終歸不至于用自己的子慪氣吧！

解甲歸田後不專心生孩子，也不納妾！不停地找男人來洩憤？這算是什麽事兒？

蕭憐上的某，莫名地替秦止卿疼了一下。

——

遠方，碧波海的那一頭，是星辰海，星辰海的那一頭，是死靈海。

奢華的船艙裏，海雲上過琉璃盞，看著對面那個生了一對鴛鴦眼的男子，“貓兒爺，你們王上到底說話算不算數？我這前前後後看了幾十個來回，也沒見他所謂的艦隊。”

“王上的大巫師，有移山填海、天換日之能，若是連瞬間移這種小小的法都做不到，又如何能答應你的提議，遠渡重洋？我們人可不比你們鮫人，有的是時間可以浪費。”

男子一對杏核眼，一只金瞳，一只碧瞳，生得嫵而有些詭異，飲了口自己手中琉璃盞中的酒，“倒是你，答應我們王上的，可要說到做到。”

海雲上十年來，容未有毫改變，卻多了幾分老練，“貓吃魚，我懂！您放心，不用再嚇我了。答應給王上的，一定是璃最好的！”

兩人的琉璃盞輕輕一，海雲上咧一笑。

老子只負責三寸不爛之舌，至于報酬，到時候你管勝楚要去吧！

他過舷窗，向碧波海的方向，突然眉頭鎖了一下，“糟了，好像要出大事啊！”

他只是隨口念叨的一句話，卻讓那生了異瞳的貓兒爺放下了酒杯，也順著他目的方向去。

這人的烏，向來靈驗地很。

“通知你們王上，我不能再等了，必須馬上回去！”

“王上的航程如何安排，不到你來左右。”貓兒爺依然有些傲慢。

“好啊，那麻煩替我轉告那只大貓，就說若大巫師再不出手，此行將再無任何意義，即便一年半載後，艦隊到了璃，迎接你們的，也將是一片焦土！”

貓兒爺俾睨地看了看海雲上，“你就不能說點好的？”

海雲上罕有地正昂頭，“從不！”

貓兒爺頭頂上，在帽子裏的兩只白的尖尖耳朵了，“好吧，信你！不過，你要給我小心了……”

“好了好了，知道了，若是敢說謊，貓是吃魚的！我懂！”

海雲上七手八腳將貓兒爺打發了出去，立刻張地回碧波海方向，祈禱般的暗暗焦急道：“等我！等我！等我！一定要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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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華今日上品，連續萬更四日哦，今天稍晚還有一章，多晚，取決于我家那倆祖宗何時安靜下來！

老規矩，上大推，有紅包，看完新章，記得領取訂閱紅包！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