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破天眼回了一眼甲板，蕭憐正蹲在地上逗那兩只沒有牙的小龍崽。

“怎麽，難道本王開出的條件，海雲上那條小魚沒有跟芳尊說明嗎？”

勝楚轉而看向他，“你也知道，他只是一條小魚，所以有時候，小魚說的話，并不作數。”

“木蘭芳尊，本王的大軍已經登陸璃，我們的合作還沒開始，你這個時候說使者開出的條件不作數？如此出爾反爾，就不怕本王的虎狼之師也言而無信？”

蘇破天的一雙金的眼睛與勝楚對視，“就算你的冰淵天賦再強大，也只是一個人而已，就本王對這塊土地的了解，人，的確是不勝收，男人，卻大多不值一提。憑你一個鮫人，又能有什麽作為？”

勝楚淡定笑道，“蘇王所言極是，正因只憑本座一人，無力夷平深淵海國，報那十年骨摯離散之仇，又時刻海皇制，不得與妻兒高枕無憂、共天倫，所以，才誠意與閣下世之王共襄盛舉，殺敖天，平海國，永絕後患！”

他談及摯妻兒之時，眼中泛著極其溫的芒，是蘇破天所未見過的，他將頭微微一偏，似是仔細揣勝楚的話語有幾分真誠可信。

“那麽，你的誠意在哪裏？”

勝楚面向大海，張開雙臂，“這世間有雲，海水所及之，皆為海皇疆土，四海稱臣，萬國來朝，深淵海國將這無盡汪洋與其上諸片大陸，皆劃版圖，卻從未問過，那大陸上的主宰可曾真的心悅誠服！”

蘇破天金的眼中，芒更深，“那麽，依芳尊所見呢？”

“依本座之見，天地浩，滄海無疆，世間大爭，當能者居之。來日功之時，海國版圖，除海國主島與璃外，其餘諸陸，皆歸蘇王所有，不知蘇王以為如何？”

蘇破天瞇眼一笑，“芳尊是不是忘了還有水下的無邊疆土？”

勝楚也瞇眼笑，“蘇王這頭雄獅，什麽時候會潛水了？”

蘇破天哼了一聲，“這麽說，真正想要四海為皇的，是芳尊你了？”

“海皇脈，生而有之，坐擁四海，有什麽奇怪？本座本就是拿回本該屬于自己的東西。”

蘇破天踏上前一步，周威四起，“就憑你一個，如何與本王談條件？又憑什麽驅使本王的百萬狂暴人戰士為你所用？”

勝楚依然一閑淡，“并非驅使，而是給蘇王一個合作的機會。難道你不想要更多的疆土來開枝散葉嗎？”

“本王想要，可以自己去打，并不一定非要同你勝楚合作！”

勝楚寸步不讓，“但若不推翻敖天，你以為海皇治下，豈是你說反就反的？那幾片大陸，又豈是你說占就占的？”

“難道多了你一個勝楚，就能扭轉一切？”

勝楚唰地拂袖轉，面向大海，掌中一道冰淵轟然而下！

瞬間，以這艘不大的鐵甲船為中心，寒冰呼嘯著向周遭海域蔓延而去，不過幾個呼吸間的時間，目之所及，碧波海上，已凝結厚厚的冰層。

蘇破天登時氣焰按下去幾分，他只知勝楚的冰淵之極之灰，無人能及，卻未想過，他已達到如此出神化的境界，可化滄海為冰陸！

勝楚再次擡手間，海上厚厚的冰層立時冰消瓦解，海水重新碧浪翻滾。

他淡淡道：“蘇王的軍，擅長陸戰，船攻尚可憑矯健勇猛而奪得先機。但鮫人擅長法，堅韌，藏于水下。除非你的軍能悄無聲息、一舉奪下海國，不給對手一息之機，否則，鮫人大軍一旦水，不但軍再無用武之地，就連你這數百艘金碧輝煌的巨型戰艦，也會被一并拖深海，化作魚蝦的藏之所啊。”

他悠閑地看著蘇破天，海風吹黑發，飄逸若仙，卻步步為營，盤算周詳。

蘇破天眼了，“即便如此，只用本王的軍浴殺敵，璃卻坐其，只怕就算本王答應，本王的兵士們，也不答應。”

勝楚笑笑，“蘇王的顧慮，本座也有所考慮，所以，公平起見，第一，此戰，祭出反旗的，是西陸聖朝，是本座木蘭芳尊勝楚，王的大軍，以雇傭兵的名義出戰，倘若事敗，不累及王。”

蘇破天稍加點頭，“那麽其二呢？”

“其二，既然是雇傭兵，那麽所有備戰的一應資，皆由我聖朝籌集，包括蘇王的全部戰艦加固、修繕，以及兵士糧餉、補給。”

“嗯，這還差不多。”在錢的方面不吃虧，蘇破天比較滿意，“那麽第三呢？”

他還惦記著人。

勝楚微微蹙眉，“如此，我聖朝已是傾盡全力，難道蘇王還不滿意？”

蘇破天有回頭看了看甲板上與兩只小龍玩得歡的蕭憐，“難道你的小魚沒跟你說過，他答應了本王什麽？”

勝楚將手負于後，正了正子，多了幾分戒備，“願聞其詳。”

蘇破天覺得，雖然他并不怕勝楚，但是他的冰淵若是真的要殺起人來，大概也會是一場慘劇，于是繞了個彎子，沒有直接開口跟他要蕭憐，“本王大軍百萬，如今都已在芳尊眼皮子底下登陸，敢問芳尊，可曾見到有隨軍子？”

勝楚臉一凜，“不可能！蘇王，你與本座，公平易，戰爭勞民傷財，已是累及百姓，以聖朝子軍之事，想都不要想！”

蘇破天眉頭一皺，“臥槽！你當本王是什麽！本王的大軍是什麽？”

我們也是有節的！我們是人，不是禽！

果然，勝楚見他口吐髒字，當下沉靜回應，“當你是禽。”

蘇破天：“……！”

他指著他的鼻子尖，“你這條鹹魚！還敢看不起貓！”

勝楚：“……！”

兩人劍拔弩張之際，忽然不約而同看向甲板上，蕭憐莫名其妙地正看著他們。

蘇破天立刻一咧，笑道：“芳尊，有話好好說，何必怒。”

勝楚也重新恢複平靜端然，“說吧，你的第三個條件是什麽？”

“通婚！”

勝楚對這個條件倒是頗為意外，“這個，本座可以答應，但是……”，他了一眼甲板上的半人戰士，生的，長角的，拖著尾的，比比皆是，“但是，我聖朝的子，如何擇偶，要尊重個人意願，本座不能橫加幹涉。”

蘇破天對自己的族人如何追求配偶，是相當地有信心，“這方面，不勞芳尊心。”

勝楚卻依然覺得不妥，“不若這樣，蘇王再靜待一段時日，待到拿下海國，所有鮫人貴族子，被俘者，皆歸王所有。相信蘇王早就聽聞，鮫人子，比之人族，貌優勝千裏。”

蘇破天一臉的你當我傻啊的表，“既然鮫人不可言，芳尊為鮫人，卻為何上一個人族子？”

勝楚見他提起蕭憐，就不願多言，“那是本座與妻的私事，不足為外人道也。”

我能告訴你我是被強了的？

蘇破天：“你不說，本王來說，別以為本王沒見過鮫人子，是，可那麽冷、那麽驕傲的子，清心寡，實在是沒意思！”

他說著，又不自覺地瞥了眼蕭憐，“不似人族子，千姿百態、姹紫嫣紅，才是真正的不勝收，讓人罷不能！”

勝楚邁出一步，擋了蘇破天的視線，“好，通婚之事，本座允了，但有一條，務必請蘇王牢記，人族子，講究的是忠貞節烈，所謂從一而終，便是如此。蘇王的百萬大軍之中，若是有一人敢行奪人妻，做出有辱我聖朝子民之事，你我之間的所有協議，立刻冰消瓦解！”

蘇破天燦然笑道：“好！一言為定！”

勝楚最後定定看了他一眼，從他前經過，走向蕭憐。

蘇破天微不可見地撇了撇，忠貞節烈，從一而終？

勝楚，有件事，本王忘了告訴你，我們的世界，可是一妻多夫啊！

……

等到鐵甲船停靠了海岸，早早發現勝楚臉不好看的海雲上，提前跳進水裏溜了。

他在水中圍著神皇殿繞了大半個圈子，才出了水，上了岸。

若是換了以前，惹了禍，大不了一走了之就是了。

可現在，心裏卻惦記著大著肚子的三還有念念，就算擔心被勝楚了皮，卻依然要著頭皮回去。

海雲上一邊罵著“娶妻生子，不如撞死”，一邊從角門進了神皇殿，一狼狽，水淋淋地往回走。

沒走多遠，聽見後有子溫聲道：“如何落得如此？”

他回頭一看，是個麗平靜如同神祗般的子，不認識。

“不關你的事。”

他扭頭繼續要走，已經夠狼狽了，還偏偏有人要抓著問為什麽，真倒黴。

“小雲，你不認識我了？”子聲音裏都是溫的笑意。

海雲上登時停了腳步，“神？”

他轉蹭蹭蹭跑了過去，將子從上到下，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你是我神？”

敖薇微笑，“我已經記起自己是誰了，你以後不要再喚我神，我……，”忽然覺得直接說是他好像有點說突兀，便改口道：“我是楚的母親。”

好吧，海雲上心思快如閃電，的！

！

這世上最倒黴的就是他了！

所有人都比他輩分大！

他尷尬道：“我還是你神吧，對了，你是怎麽好起來的？你的臉也好了啊！真是太好了！”

他真心實意地替高興，著手道。

敖薇依然是溫的微笑，“我暫住在楚的廣木蘭神宮，不如你跟我回去，陪我喝杯茶，我們慢慢聊？”

“不用了不用了不用了！”海雲上一連串說了一大堆不用了，敖薇立刻就明白了，這孩子一定是又惹禍了。

“好，那就去那邊亭子吧，順便跟我說說，你這海上十年，是怎麽過的。”

“能怎麽過，還不是風吹日曬，一會兒沒蔬菜，一會兒沒淡水，一會兒鬧耗子，一會兒被海盜劫，一會兒又礁，最後差點連老婆孩子都被人給搶了，總之我能想到的倒黴事，全都一溜水地過了一遍。”

敖薇見他氣鼓鼓地樣子，忍不住還是擡手在他頭頂拍了拍，安道：“你只用了十年，就達了他期許你的百年之方能達之事，這份功勞，他是實實在在記在心裏的。你吃的苦，我明白，楚他也一定比我更明白。你是他的兒子，何必防著他，拒他于千裏之外呢？”

兒子，一說起這個，海雲上就頭大！

明明大家站在一起差不多，憑什麽那個就是爹，他就是兒子！

他悶著頭，不吭聲。

敖薇的手在他頭頂了，“好了，乖，既然不願說你的事，不如說說我的事。”

海雲上這才擡起頭，“對啊，說說看，你是怎麽好起來的？”

“我啊，本就是個心結未解，逃避世事罷了。自從見了楚，心中寬，日子一久，自然就釋然了。”敖薇的眼睛中，有種溫的力量，可以令人安心。

海雲上乖乖地將自己的頭給，嘟囔道：“說來說去，又是他，我就沒見他有多好。”

“小雲，你見了念念時，可有開心？”

“你見過我家念念了？你喜歡嗎？”海雲上忽然像個小孩子一樣，瞪大了眼睛問敖薇，生怕不喜歡他的孩子。

“喜歡，念念和傾城，我都很喜歡。”

海雲上松了口氣，“我也喜歡，我一見到念念，就什麽煩惱都沒有了。而且，只要有念念在，我遇上再倒黴的事，也會化險為夷。”

敖薇笑道，“這就是所謂的父母心啊，小雲，楚見了你，其實心底也是與你見了念念一樣的，只是你這樣倔強地回避他，他就無從表達了。”

海雲上哼唧，“誰稀罕他對我好，他不了我的皮就不錯了。”

說完，那頭被敖薇輕輕拍了一下，“你惹得禍還嗎？你以為他會一點都不知道？你又見了哪次他真的要了你的皮了？”

海雲上現在最不想提的，最不想見得，就是他爹，于是打了個哈哈，“不說這個，不說這個，對了，神，你的臉是怎麽好的？”

“楚用一壺，與東煌換了一壺蘭陵泉水而已。”

“又是他……！”

海雲上覺得沒辦法跟這個滿心滿眼都是寶貝兒子的好好聊天了，

敖薇只好換了個話題，“好，不喜歡說他，就說說傾城，據我所知，人族子，若要為鮫人繁育後代，是件難上加難的事，雲極自質特殊，另當別論，可傾城為何也能為你開枝散葉？”

“嗨！說起這個，我跟你說啊！”海雲上來神了，開始大吹特吹自己在世是如何機智，如何神勇地過著悲慘的生活。

原來，傾城與他，在海上漂泊的幾年，也不是沒有懷過孩子的，但是每次懷上不出三個月，那胎兒就留不住了。

兩個人傷心難過了一次又一次，最後海雲上認定是大海上漂泊，導致傾城虛弱所致，反正山高皇帝遠，他在外面幹了什麽，勝楚也不知道，他索帶著艦隊在下一大陸尋了一避風港，就長期駐紮了下來。

這裏就是蘇破天的領地。

兩個人安頓下來之後，就日夜努力，傾城的子果然爭氣，很快就又懷上了一胎。

這世上，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想要。

海雲上想孩子已經想瘋了，所以一發現傾城懷孕了，就趕去找了城裏的醫。

對，他也是沒辦法，世只有醫。

這個時候，傾城因為屢次胎，已經不再抱什麽希了，也變化了許多，不似以前那麽歡無忌，甚至經常猜想自己是不是因為無意中做了什麽壞事，老天爺才不讓有孩子。

幸運的是，這個醫，還是個專治不孕不育，擅長異族混保胎，竟然就順利地將傾城這一胎給保了下來。

不但胎保了下來，還開了專門對付子不耐極寒的方子，將質進行了一番調理，這也是後來又順利懷上了第二胎的原因。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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