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項原本還想調侃他竟有「鐵樹開花」的一天,想明白其中關節後,愣是沒敢開口。沉默良久,艱難道:「若有用我之,不必見外。」
崔循緩緩道:「多謝。」
第061章
蕭窈這日過得大還算舒心。許是看在長公主的面子上, 羨士族待縱然不算十分親近,卻也都是客客氣氣的,氣氛融洽。
在宴上與盧茜同席, 相談甚歡, 還約定了過些時日一同去山林間獵。
直到晚些時候離開, 與長公主同車,這才提起遇著阮氏之事。
不知不覺中飲的酒多了些, 伏在迎枕上, 小聲問道:「姑母, 我這般會不會給你添麻煩?」
「怎會?」蕭斐神自若, 嗤笑道, 「盧四算什麼?厲荏的東西, 不過是因著同宗同源盧樵提攜。連親自來問我都不敢, 倒兜兜轉轉自家夫人問到你面前!無非是打量你年紀輕、麵皮薄, 興許就鬆口了。」
蕭窈著臉頰,吸了口氣:「姑母是說我臉皮厚嗎?」
「小醉鬼, 」蕭斐哭笑不得,在額上點了下,「你只管安心回去歇息,不必多想,自有我在。」
見臉頰緋紅, 又自語道:「今後還是當令人看著, 不準你肆意飲酒。」
蕭窈不不願搖頭,卻因今日梳著高髻, 愈發頭暈, 這才偃旗息鼓。
及至回到別院,翠微一見便忍不住嘆氣。令人服侍蕭窈寬歇息, 自己則輕車路去了廚房,煮醒酒湯。
蕭窈嗅著上沾染的酒氣,自己也嫌棄起來,向青禾道:「我要沐浴。」
此本就有湯泉,便宜行事。
婢們扶到湯泉池,褪了繁複的裳,換了鮫紗織就的浴。不會被水浸,順舒適。
蕭窈坐在池邊,自顧自地拆了髮髻,青如瀑散下,遮去纖細的形。
青禾捧著換下的,才出門,卻撞見亭雲。
「你怎麼來了?」對亭雲頗有好,並未斥責,只輕聲提醒道,「公主在裡間歇息,不喜旁人打擾。」
亭雲放低了聲音:「小人學過些按道的技巧,能幫酒醉之人緩解頭疼的病癥,使其安心睡,醒來也不會難。」
青禾聽出他的意思,一時有些猶豫。
「若公主不喜,我便立時退出,絕不停留。」亭雲目懇切,哀求道,「公主有恩於我,無以為報,只能在這些微末的事上稍作償還,還青禾姐姐通融……」
青禾被他看得心,垂首想了想:「我隨你去,只準隔著屏風問一句。」
亭雲一笑:「好。」
湯泉池中熱氣繚繞,隔著寬闊的絹屏風,只能影影綽綽看清伏在池邊歇息的形,似是已然睡去。
亭雲向蕭窈的方向,聲音低:「公主若是酒醉不適,小人有法子為您按疏解。」
蕭窈昏昏睡,反應了片刻才意識到這是誰的聲音。並未細想他說了什麼,只含糊道:「你放心……」
還當亭雲是惦記著自己會不會將他還給盧家。只是困得厲害,沒心思細講白日之事,只一句話敷衍了。
青禾莫名其妙,亭雲卻明白過來,笑得真意切。
人心總是得寸進尺。
亭雲從前只盼著有人能將他將盧椿手中救出去,不要再其磨,生不如死;如今得償所願,他卻又希公主能夠帶自己離開,而不是將他留在這山間別院。
「青禾姐姐,你看,公主並不厭惡我。容我進去伺候,可好?」
被他這樣專注地哀求,青禾幾乎就要同意,只是心頭那弦猶自繃著,令輕易不敢點頭。
正猶豫時,卻聽外間傳來婢們低聲驚呼。
有人踏過門檻,腳步落在木製的地板上,在空的殿中迴響。
青禾大為詫異,循聲去,看清來人是誰後,臉煞白。
亭雲不明所以,想出聲阻攔,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他自問也算見過許多士族郎君,其中不乏名遠揚之輩,但卻從未有哪個人能同眼前這位媲。
眼前之人一墨衫,骨如玉髓,清雋俊秀的面容又如冬雪,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疏冷。
最令人自慚形穢的,還是他上那清貴的氣質。
淡淡一眼掃過來,亭雲已下意識後退兩步,幾乎抵在了後的屏風上,聲音微微發:「你、你是何人,敢擅闖……」
崔循的目從青禾上略過,落在那張雌雄莫辨的臉上,微微皺眉,冷聲道:「滾出去。」
亭雲錯愕,下意識看向青禾。
青禾方才再三阻攔,不肯令他越過屏風,可如今對著這位黑公子,卻愣是一句話都沒敢說,活像像是淋了雨的鵪鶉。
一副東窗事發、大難臨頭的神,低聲念叨著「完了」,拽他出門。
-
浴室之中水汽瀰漫,混著甜膩的酒氣。
蕭窈趴在池邊,枕著小臂,被水汽洇的額發黏在臉側,纖長的眼睫如棲息的蝶翼,睡得香甜。
鮫綃製的微微浮起,像是朵盛開在水面的蓮花。
自越過屏風,崔循的目便好似黏在上,一寸寸看過,始終未曾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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