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腳步放得很輕,妥善合上那半扇窗牖,餘瞥見蕭窈先前隨手撂在一旁的披風,又有些猶豫。
只是還未曾想出所以然,門口傳來的腳步聲吸引了他的視線。
那是個著白的公子,形貌清雋,氣韻疏朗,與學宮一眾士族子弟相比,有鶴立群之。
只是面有些冷,抬眼來的目也算不得和善。
管越溪在學宮半載有餘,自然是見過這位的,正行禮問候,卻又恐驚擾了睡中的蕭窈。微,言又止。
崔循緩步近前,並未追究他的怠慢,只是抬手示意離開。
管越溪沒彈。
他若是離開,此便只剩崔循與公主獨。縱然知曉這位崔卿為人正派,並非那等好輕浮之人,卻依舊覺著不妥。
畢竟公主未醒,萬一呢?
崔循瞥了他一眼,眉頭微微皺起,卻也怕驚醒蕭窈——
他自然知道,蕭窈多是有些起床氣的。
正僵持間,蕭窈眼睫,迷迷糊糊向他所在的方向。
崔循鬆了口氣,矮道:「你醒了。」
蕭窈眼,聲音中還帶著些許困意:「不是做夢……你怎麼來了?」
管越溪見此,悄無聲息地退開。
「有公務來此,知你在,便過來看看。」崔循眉目舒展,抬手握著搭在書案邊緣的指尖,稍稍用力,「怎麼在這里睡著了?」
蕭窈想了想:「我來還書。又看了會兒書。」
崔循目掠過那冊攤開的書,猜到是先前吩咐管越溪抄錄的,挑剔道:「帶回去看就是,何必在此耽擱?」
蕭窈困意未去,依舊趴著,纖眉微皺。
崔循放輕了聲音:「方才怎麼醒了?」
「夢裡聞到了悉的薰香……」蕭窈頓了頓,悶聲道,「都怪你。」
崔循微怔,眼中隨後有笑意浮現。
「好。」他如沐春風道,「是我的錯。」
第069章
雖崔循說得風輕雲淡, 仿佛他只是為公務而來,恰巧得知也在學宮,故而順路來看看。但相這麼久, 蕭窈知道他的話該怎麼聽。
猶有困意, 便沒正經坐直, 依舊懶散地趴在書案上,枕著手臂側臉看他, 徐徐道:「崔翁那日回去, 是不是同你狠狠罵了我不知好歹?」
話雖這麼問, 聲音中卻依稀帶著些許笑意。
睡眼惺忪的模樣落在崔循眼中, 像極了一隻貍奴, 令人很想一的鬢髮。
崔循短暫猶豫片刻, 也確實這麼做了。
修長的手過漆黑順的長髮, 落在小巧的耳垂上, 輕咳了聲:「還是以訓斥我為主。」
蕭窈好奇:「訓斥你什麼?」
崔循搖頭一笑,著的耳垂, 反問道:「你猜不到嗎?」
崔翁那日在宮中被蕭窈噎得生氣,回去後,便令人將他去訓了許久。既責備他在羨逗留,遲遲不歸,也罵他「不爭氣」, 明明要什麼有什麼, 卻偏偏要上趕著求這門親事。
但訓斥歸訓斥,知道他不撞南牆心不死, 倒不曾說別的。
崔循便恭謹聽了, 不曾辯駁。
指尖薄繭蹭過敏的,蕭窈下意識瑟了下, 抬手攥了他的手,聲道:「誰喜歡我、待我好,我便投桃報李;誰若不喜歡我,我也沒有上趕著討好的道理……」
從來都是這樣的為人世,縱使是對著崔翁這樣的尊長,也沒有例外。
崔循知記著昔日別院之事,也明白這是晦表態,頷首道:「我明白。縱然你嫁崔氏,也不會迫你去刻意討好誰。」
蕭窈得了他的表態,心滿意足。
便順勢握著他的手指,稍稍仰頭,在指尖親了下。
這是令滿意的「獎勵」。
今日塗了脂,在他白皙如玉的指尖留下淡淡的胭脂,崔循結微,眸一黯。
只是還未彈,蕭窈又輕聲笑道:「這裡可是藏書樓,清淨之地,不宜做旁的事。卿自重。」
崔循閉了閉眼,按捺下不合時宜的衝,攥著的手一時不察,力道重了些,白瓷般的立時浮現紅痕。
蕭窈橫了他一眼。
崔循收回手,沉默片刻後起道:「隨我來。」
他的模樣看起來正經極了,蕭窈不明所以,還當是有什麼不便在此議論的正事,便收拾了案上攤開的書。
出門後見著侍立在外的管越溪,蕭窈腳步一頓,同他笑道:「勞你代我抄錄這些書。前幾日從羨回來,得了不什,晚些時候將人將你那份送來。」
猜到他的反應,便又飛快說道:「不必推拒,安心了就是。」
管越溪怔了怔,恭謹道謝。
蕭窈沒久留,說清楚後,便抱著書冊跟上崔循。
這條路徑再悉不過,是通往廨的小路,早些時候見過堯祭酒,正是從這條路來的藏書樓。
沒多久,卻又回去了。
崔循的腳步比平日要快些。蕭窈猜到這是要去玄同堂,了口氣,抱怨道:「此亦無人,便是有什麼話,在這裡說也是一樣的。」
崔循卻只是深深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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