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人的量便如芽的小樹,與上回相見時比長高不,相貌也長開些,便如猶在雕琢中的璞玉。
彬彬有禮問候過,從袖袋中取出一,送至蕭窈面前:「這是棠姐、枝枝我帶來的。」
蕭窈不由抿笑了起來。
他倒像是信使,每回過來都要替家中姊妹帶些書信。
枝枝年紀尚小,寫不得多字,特地蕭霽帶過來的是一副畫。畫作筆稚,上得生,甚至還有塗出邊界的,一看便是孩的手筆。
蕭窈瞇了瞇眼,認出這是當初上元夜,崔循抱著枝枝同一起買糖畫的形。
甚至在一角,還畫了只小雀,正是枝枝當初要的糖畫式樣。
崔循也認了出來,目溫和許多。
蕭窈先去陪重帝說話時,他看了蕭霽片刻,頷首道:「隨我來。」
第096章
崔循的介, 令原本艱難推進的賑災事宜順遂許多。
一來他的地位擺在那裡,一封親筆信過去,保不準比蓋了玉璽的聖旨還要好用些;二來, 崔循實在是個有能耐的聰明人, 極擅審時度勢, 運籌帷幄。
而蕭窈每日耗在宮中的時辰也愈久,或是陪重帝說話, 或是隔著一道屏風聽朝臣們議事。
哪怕已經再悉不過, 有時聽崔循用那清冷的聲音條分縷析, 卻還是不由自主聽得神, 讚嘆於他的能耐。
同時, 也會有意觀察蕭霽的表現。
蕭棠的書信中, 提過幾句這位四弟, 說是他生母去得早, 時起便養在祖母膝下,雖沉默寡言了些, 卻好。
而前回年節,東王帶他與枝枝來建鄴朝見。
小孩子的喜惡總是格外簡單,枝枝很是依賴蕭霽這個兄長,足見他平日待人接不錯。
是以蕭窈並不擔憂他的,只憂心他這樣一個年紀輕輕的年, 能否擔得起那些即將在肩上的重擔?
蕭窈對此並沒敢報以太高的期待, 而蕭霽的表現,倒鬆了口氣。
平日議事之時, 蕭霽並不主常說話, 更不會憑空賣弄。唯有被崔循問及時,才會斟酌著謹慎回答。
得了認可, 並不自驕自傲。
若是說錯什麼,被崔循否了,也不會為此惱。
每日眾人散後,他還會多留些時候,將白日裡積攢的問題向崔循一一請教。
總而言之,是那種教書先生會極喜歡的學生。
蕭窈看看他,再想想當初自己聽得昏昏睡,恨不得同崔循吵起來的模樣,頓覺自己先前的擔憂實在多餘。
但也知道,與蕭巍這樣的虎狼之輩相比,蕭霽還是太弱了些。
正因此,哪怕士族大都已經看出來,重帝將蕭霽自東接過來的用意,但面對蕭巍的拉攏,也並沒人明著回絕。
畢竟這是他們蕭家部的事。
只要沒到擺上明面鬧得不可開那天,大可不必著急站隊。觀妥當再下注,才是聰明人應做的事。
而年節前學宮這場雅集,蕭巍與蕭霽齊聚,便註定暗流涌。
蕭窈近來忙碌,有段時日未曾來學宮拜會堯祭酒,此番過來,頭一樁事便是去見他老人家。
堯祭酒要比重帝年長不,鬚髮皆白,但興許是教書育人樂在其中,神炯爍,氣也頗為不錯。
蕭窈見此,由衷地鬆了口氣。
堯祭酒知曉重帝臥病在床,問了兩句,打量著蕭窈的反應,不由得悵然嘆道:「聖上這幾年殊為不易,若能保重自,才是天下萬民的福氣。」
無論坊間如何評議這位帝王,於堯莊而言,只他授意重建學宮,給予頗多厚待一事,便足已無愧。
「父皇近來安心將養,多有些起,待到冬去春來,應當還會好轉許多。」蕭窈在自家師父面前,並未遮遮掩掩打機鋒,攤開來講,「只是為防萬一,還是召了東王家的四郎蕭霽來建鄴,屬意他過繼承嗣。」
蕭窈頓了頓,嘆道:「這些俗務,原不該拿來擾師父的清淨……」
「你既喚我一聲『師父』,又何須見外?」堯祭酒雖避世多年,但對於這些人世故並非一無所知,從容道,「虎狼在側,誰能獨善其?更何況我本就蒙聖上禮待,自然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
蕭窈心中原已有九把握,得這句後,徹底放了心:「多謝師父。」
當年蕭窈有意提拔管越溪,雖被崔循橫一手,沒能,但擬定的那套學宮考教章程卻留了下來。
只是此番無駕親臨,賓客便不再齊聚宴廳之中空等學子們答題,而是三五群煮酒清談。
平日只在別院釣魚、養生的崔翁,此番也與幾位老朋友一道前來。
崔翁與堯祭酒相識多年,也算有些。見面後還未來得及寒暄,先瞥見陪在他側的蕭窈,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
這場雅集,來的皆是各家主君、郎君,眷們縱然不在後宅中相夫教子,也該有閨閣間的聚會,而不是摻和到這種場合來。
再一看老友帶來的重孫,崔翁更覺鬧心。
但他自矜風度,並不會當眾吹鬍子瞪眼,蕭窈便也只當無知無覺,含笑問候了句「祖父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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