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世恒不蹙眉:“府里那麼多下人,哪個不能伺候四夫人晚飯,何苦你們去?”
玉抬眸看著他,狠下心道:“表公子管得太寬了些,這是我們的家務事。”
“玉?”
“就此別過。”
玉攙扶著妹妹就要離開,哪想,何世恒竟然一手抓住了的胳膊,心口猛地一驚,還好還好,這人還有幾分理智,他立時松開了手。
彼此的目匆匆錯,玉留給何世恒的是慌張驚愕,而何世恒留給的,是繾綣難舍。
看著瘦弱的影越走越遠,何世恒心頭的沖終于熄滅了,轉對領路的下人說:“姑父既然還沒回府,我就不等了,替我向姑父請安。”
下人們不敢多問,照著做便是,橫豎這位哥兒從小就這般脾氣,且在太師府自由出,誰也不會計較什麼。
一路離了展家,何世恒直奔家中而來,正是傳晚飯的時辰,好幾位嬤嬤等在外頭,說老太太們就等他回來開飯,菜都要涼了。
屋子里,祖母、母親、嬸母還有姑姑,倒是不見嫂嫂弟妹和姑娘們。
老太太嗔怪:“等你這麼晚,孩子們都要壞了,已經打發們回去用飯,再者你姑姑也不熱鬧。恒兒,先去給你爺爺和爹請安,立時過來用飯。”
“恒兒,姑姑難得回家,你就這麼招待我?”大夫人笑道,“天晚了還往外跑,又尋著什麼新的去?”
何世恒搖了搖頭:“只是去辦事了,我如今可收心養,一心考功名。”
何夫人嗔道:“別胡吹了,趕去給爺爺和你爹請安,都等你呢。”
他走開幾步,回眸了眼姑姑,大夫人承接了侄兒的目,不笑道:“怎麼了,幾天不見姑姑,你不認得我了?”
“姑姑,我有些話想對您說,單獨說。”何世恒道,“我去向爺爺請安,就不過來了,您用罷了晚飯,能來一趟侄兒的書房嗎?”
大夫人頷首:“去吧,我一會兒過來。”
看著孩子離去,大夫人向嫂嫂:“他怎麼了?”
何夫人說:“他最近的確有些古怪,懷遷去校場那日,他就發了一天的脾氣,后來自己好了,問他什麼,他也敷衍搪塞,我心里又擔心,又不愿多手干預,他不是小孩子了。”
老太太看著兒,叮囑:“可別什麼事都渾答應他,不許縱著他胡鬧。”
何夫人笑道:“可見不是什麼好事,心里知道只有姑姑能寵他,和他姑姑一模一樣。”
姑嫂間親如姐妹,幾句玩笑話,彼此樂一樂,誰也不會放在心上,但知道侄兒有心事,大夫人總有些不安,之后用罷晚飯,茶也不吃,便往世恒的書房來。
他似乎還被祖父、父親絆著,人并不在,大夫人隨手翻閱一冊書,在治世經濟的書頁上,赫然寫著一行小楷:死生契闊,與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大夫人笑起來:“臭小子,這就收心養?”
不多時,何世恒回到書房,還穿著剛進門的裳,大夫人不問:“在爺爺那兒沒吃飯嗎?”
何世恒應道:“和爺爺還有我爹,說了些城郊怪事,原來張尚書家的公子,也遭人襲擊。我今日見了懷遷的大哥,聽他說的,爺爺他們也早就知道了。”
大夫人問:“不,讓下人給你準備飯菜。”
何世恒搖頭,走近姑姑,神鄭重地說:“著才好,著才能冷靜,我知道我不是沖,該沖的事我已經做了,此刻與姑姑說的,都是正經話。”
大夫人端坐,笑道:“說吧,又要給姑姑尋什麼麻煩?”
何世恒掀起長袍,竟是跪下了。
大夫人不收斂笑容,問道:“恒兒,你闖禍了嗎?”
何世恒說:“姑姑,瞞著誰,也不能瞞著您,因為我知道,您厭惡展家,可玉投生在展家,沒得選,是這世上最好的姑娘。”
大夫人長眉輕,聽懂了,那侄兒愿與之生死契闊的,竟然是展玉。
何世恒張得額頭冒汗,但還能冷靜:“姑姑,我可以娶玉嗎,您會因為是展家的孩子而反對嗎,我知道,您心里必定不愿何家再與展家聯姻……”
大夫人微微含笑:“我的兒子,展懷遷,難道,我要恨全天下姓展的人?”
第154章 是姑姑太執著
“姑姑……”
“方才見你在書中寫生死契闊,我委實高興了一陣,原來我的傻恒兒,到底是心了。”大夫人攙扶侄兒起,溫地看著他,“只不過沒想到,會是玉,但又一想,真真是那個孩子的坎坷,才能讓你說出生死契闊這樣悲壯的話。”
何世恒說:“是我不好,我、我若早知道姑姑您如此豁達,我不該顧慮,就不會讓嫁去甄家……”
聽孩子說完三年前,乃至更早的事,大夫人到底是自責了。
“我還是傷害了無辜的人。”大夫人苦地一笑,“耽誤了你們這對小鴛鴦,恒兒,不是你傻,更不是你錯,是姑姑太執著了。”
何世恒拼命搖頭:“您不能這麼說,那我就更無地自容,不說的人是我,不信任姑姑的人也是我,何止是姑姑……我連懷遷也瞞了。”
大夫人起,手捧了侄兒的臉頰,溫地:“現在還來得及,玉自由了,只要還愿意和你在一起,至姑姑,會站在你這一邊,就當是姑姑賠你們的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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