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竇良娣沒了，這陣子該是各府擺宴請眷賞花的日子，眼下都在張，不知哪一府起頭，再晚花期就過了。”張嬤嬤一面拿料子在七姜上比劃，一面念叨著，“往年吶，最熱鬧的便是司空府的賞花宴，不論是排場，還是院子里的景致，都是別家比不上的。”

七姜問：“太師府請嗎？”

張嬤嬤搖頭：“咱們府里都沒有面的眷，大夫人離家前也不這些事，從來也沒請過。”

七姜說：“我和娘一樣，不這些事，一大群人坐著，皮笑不笑地假客氣，能把我膈應死。”

張嬤嬤道：“再怎麼膈應，一些應酬也不能免，還能打聽到好些事，若是結幾個投緣的閨中友，將來大事小事，人上也便宜。”

七姜卻是得意洋洋地顯擺：“你家二公子說，將來我想怎麼過就怎麼過，不應酬就不應酬，不與人打道就不打道，只看我高興。”

張嬤嬤聽得心里發甜，便相中了大紅的錦緞：“年輕媳婦，就該鮮亮喜慶，這塊料子好，回頭繡上百蝶穿花，底下配褶，一步一，蝴蝶啊花兒呀，就跟活了一樣。”

七姜笑道：“嬤嬤，過去您也這麼花心思，天打扮展懷遷吧？”

張嬤嬤收拾著料子，很自然地說：“我們哥兒那麼俊，不好好打扮，豈不是辜負老天爺，生來這樣好看的臉，不就是讓人瞧著歡喜的？”

七姜聽著，竟是害了，自然不會大大咧咧地說，極了展懷遷的容貌和段，聽著怪不正經的。

可話又說回來，難道只許男人欣賞子的容貌，就不許子挑剔男人的模樣，七姜甚至曾一度安自己，不論如何也算嫁了個俊的，不虧。

張嬤嬤抱著布料要出門，想起什麼來，說道：“您天天去文儀軒，有沒有跟著大小姐一起，學學如何料理這家里的事？”

七姜搖頭：“玉一心想有件事做，我去一手，好像我多舍不得，哪怕不這麼想，下人們也會碎。更何況，我也不在乎，就等著城外的風波過去了，我好回惜園去，我想管莊頭上的事。”

張嬤嬤聽著倒也高興，畢竟外頭才是大宗，家里不過柴米油鹽小打小鬧罷了。

心滿意足地抱著布料離去，門外有丫鬟催問：“嬤嬤，夫人不嗎，時辰可不早了。”

嬤嬤歡喜地說：“再等等，公子就快回來了。”

此刻，展懷遷才剛從校場的營帳出來，上換了常服，侍衛牽來馬匹，他叮囑道：“明日若有事，到太師府尋我，我若不在，你們再往司空府送消息，我得到消息會立刻趕回來。”

“是。”

“夜里仔細巡防，若有可疑之人，千萬留活口。”

說完這些，展懷遷便翻上馬，揚鞭直奔城門而去。

夜間策馬，展懷遷不敢跑得太急，即便這條路連他的馬匹都門路，他也不敢掉以輕心，就著月盯前路。

忽然間，不遠一道細弱的銀閃過，展懷遷眉頭一，猛地勒韁繩，馬匹揚蹄嘶鳴，生生停了下來。

展懷遷從懷里出火折子，吹燃后往前一扔，但見火苗順著網迅速燃燒，方才若策馬撞上去，他必定會被甩出數丈遠，傷筋骨還是小事，磕著腦袋摔了脊椎，或死或殘，這輩子就完了。

越張越敏銳，聽見兵刃出鞘的聲響，展懷遷想要策馬繞行，奈何馬匹見火后激怒失控，眼看著黑影近，唯有棄馬落地，便見刀劍影劈頭蓋臉而來，他出佩劍，不做任何周旋，招招命。

對方雖勢眾，但手較淺，見有人被殺，出幾分膽怯，展懷遷厲聲呵斥：“不想死的，只管上，今晚小爺我就陪你一場！”

銀劍劃過夜空，將沾染的污灑出，凌厲之勢得這群黑人節節后退，展懷遷趁勢上前，待要出手，卻聽得后風聲，判斷是箭矢齊放，他眉心一，一手護著心脈縱躲避，但還是不幸中箭，右臂劇痛，整個人飛摔在地上。

可容不得他示弱，眼看著黑人近，展懷遷徒手折斷箭矢，換左手握劍，奈何傷重寡不敵眾，左臂又被刀刃劃破。

“一起上！”

“上……”

恐怕今晚要死在這里，展懷遷眼前掠過七姜每每在夜中等待他的影，鮮流過手掌，指尖仿佛還能及微涼的雙手。

“姜兒，對不住了！”展懷遷傷重力竭，最后念了聲，“娘，兒子……”

但聽得遠馬蹄聲轟隆，月下也能見沙塵飛揚，求生的念頭激起他最后的力氣，砍殺了一個向自己的黑人。

“撤，快撤！”那群人見勢頭不對，立刻四散于夜中，展懷遷支持不住，跌倒在地上，右臂中箭，左臂被砍傷，他當真沒力氣再握住劍柄。

馬隊趕來，火把聚攏，四周被照亮，有人大聲喊：“是副將軍，在那里……”

城中太師府，早已過了晚飯時辰，七姜不愿下人們苦苦等候，就先獨自用了飯。

可心里惦記著展懷遷，胃口實在提不起來，每樣菜不過了幾筷子，飯也只吃了小半碗。

這會子丫鬟們收拾撤下，忽然一聲清脆，猜想是有人摔了碗碟，走到門前看，便見管事的嬤嬤責備：“躁躁的，摔了碗碟，從你月錢里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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