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斯年自然不會為了這點事兒質問夏暁，侍茶侍書們再怎麽資格老，那也只是伺候的下人。何況方才只是們幾個的一面之詞。西周府邸的庶務有姜嬤嬤在看著，若是真有事，姜嬤嬤自不會坐視不理。

但，這不妨礙他心不悅。

倒是姜嬤嬤一早從外院的掌事過來，恰逢周斯年剛走出竹林，瞧見他臉不太好看，心下很有些詫異。

明明早上出去時還滿眼愉悅，怎地回來就這般神？

姜嬤嬤心裏嘀咕，卻不會不知分寸地詢問主子的心事。遙遙地給周斯年行了個禮，小碎步跑過去，邊走邊低聲彙報著這小半月來府裏發生的事兒。事兒大多與往日裏差不離，只除了這個月明園裏有點事兒。

進來了個新主子，總是要有變化的。

姜嬤嬤援救打算周斯年下個月過來，將夏暁翻牆的事兒跟他說上一說。

大家貴族的眷，哪能這般胡來？

不過，想著難得主子遇到個喜歡的，不想太掃興。這般心中糾結便一下子沒拿定主意，直推想再過幾日主子爺來了再提。

只是沒想到，沒等得及下個月世子就又來了，這般熱絡還是頭一回，倒姜嬤嬤將出口的話又支吾了些。

跟在周斯年側出了月牙門，姜嬤嬤彙報的面面俱。周斯年也清楚，姜嬤嬤做人素來公正嚴格，再沒有他不放心的。

聞言點了點頭，表示心裏有數了。

府中事務做的了，確實也沒甚要待的。只是，還有明園裏的那位……

“還有事？”周斯年見支吾，順口問了句。

姜嬤嬤猶豫了瞬，覺得就算是為這主子好，該說的必須要說。

將將要走到花園，止住了步子張口住周斯年道：“若是爺您一會兒沒急事，老奴有些事兒，想跟您提上一提……”

周斯年看了一眼，挑了一邊的眉：“嗯？何事？”

姜嬤嬤指著一旁的涼亭：“世子這邊。”

周斯年見難得鄭重，沉了瞬，擡進了涼亭。

姜嬤嬤雙手規矩地握，垂放在腹部。見周斯年站定，著筆直腰桿低眉順眼給周斯年行了一禮。這是國公府素來要求下人的規矩，出主宅五六年了，姜嬤嬤還是一不茍地按著規矩來。

周斯年擡了擡手，示意起說。

事實上，姜嬤嬤面上看著篤定，實則心裏也正為難。主子的事兒，管多了就是倚老賣老，不想做的惹人厭。

可自從逮到了夏暁翻牆，私下裏覺得不安。

盤算了許久，想著該將明園的事兒跟府裏分開。個人專門管著明園，一來幫著看顧園中事務，二來也可以教導教導夏暁規矩。或者，也可以自己管著明園，主子爺再找個管家來管府裏的庶務。

兩者皆可，端看合適不合適。

想了想，明園是周斯年的住，還是親自管放心。姜嬤嬤不貪權，心下思量了幾番立即就做了選擇，只有主子好了才會安心。

“近幾日，老奴發覺，明園的事兒還是得分開來管才妥當。”

見著周斯年看過來，怕說得重了引得他對夏暁反，姜嬤嬤笑了笑，盡量往輕了說：“不是什麽大事兒。前些日子，夏姑娘許是覺得悶了，往後院的圍牆上了好幾回。雖說憐惜初來乍到，但這規矩……”還是要教一教的。

的未盡之言，周斯年了然。

夏暁昨日裏剛跟他求了出門的事兒，周斯年心裏早有底，倒也沒太放在心上：“昨日剛來就跟我說了，往後若是再要出門，你且派幾個護衛跟著就是。”

聽說夏暁打過招呼，姜嬤嬤心裏的不適好了些。

這姑娘看著馬虎，心裏門兒清著。知曉聽了的意見早早跟世子報備，許是真就玩心重沒壞心。但這規矩，還是要好好管管。

姜嬤嬤擰著眉頭，看周斯年淡淡的，想著主子爺怕是沒明白的意思。

頓了頓，覺得話還是要說了好：“老奴明白。只是，需不需請個禮儀嬤嬤過來，好好給夏姑娘教一教？”

話音剛落，周斯年的神就不太明朗了。

這話說得越了界，姜嬤嬤明白：“說起來，老奴的年歲也漸漸大了，偌大的西周府邸，管起來爺有些力不從心。若不，您個有章法的過來接管？”

注意著他的臉，姜嬤嬤繼續道：“老奴旁的力也不多。若您還信得過，老奴就幫您管著明園。”

“夏暁年歲小，貪玩一些不是錯。”淡淡瞥了姜嬤嬤一眼，男人開了口。

周斯年私心裏最夏暁靈，抿著，他的話語更淡：“這邊不是國公府，沒必要束縛著非學那些規矩。”

“爺，話不是這麽說的。”

姜嬤嬤皺著眉頭： “夏姑娘伺候的不是一般人家，這規矩上，不了要鄭重些，總不能一直這麽散漫……”

姜嬤嬤心想著，等往後夏暁有了子嗣，早晚是要去國公府的。主宅的規矩重，還有幾個重規矩的夫人在，現如今就將該教的教導好，往後也能吃些虧。但看周斯年的意思，似乎沒想著將夏暁帶進府裏，姜嬤嬤頓時就不贊。

“爺，說句界越的話。”姜嬤嬤還是比較喜夏暁的，“夏姑娘往後若是有了子嗣，爺您打算就這麽放在外頭養著？”

可是恨死主宅那尊大佛，霸著們世子爺這麽些年，偏偏一個子嗣都不曾給。比較起來，夏暁能伺候們主子就千好萬好：“夏姑娘也是清白人家的出，家中遭了難才巧送來伺候，爺您可不能太輕賤了。”

夏暁家裏的況，姜嬤嬤知道一點。

“若是夏姑娘家中兄長悔悟，家門重新振起來，他家姑娘可不會這麽好打發了！”

周斯年被姜嬤嬤指責的有些窘迫，似乎是被看穿的惱，又似乎是被沖撞的惱怒。他背過去，臉沉了下來。

姜嬤嬤伺候他二十多個年頭，并不太怕。

躬行了個禮，便告退了。

日頭漸漸烈了起來，溫熱的風穿過庭院裏參天的樹木，徐徐地送進門扉。悉悉索索的蟲鳴漸漸弱了，只剩樹葉偶爾震的沙沙聲。

夏暁歪在飄窗的榻上，假裝自己一點也不。

然而，換了好幾個姿勢，上骨胳咔咔地響，空的肚子裏發出的哇哇聲，得再也裝不下去。

那位爺怎麽還不回來！

早上沒什麽事，不好好吃個早飯躺著休息，非出去練什麽武！！

練武也可以，大家自己吃自己的好不好？為啥非要等著一起吃。不知道有人快死了麽，有沒有公德心啊！！！

就在夏暁面漸漸猙獰之時，被千呼萬喚的那位爺終于邁著冷峻的步伐踏了門。

夏暁眼尖看到，一個鯉魚打地從榻上蹦下來。一陣風似得竄到男人跟前，眼睛亮晶晶的：“爺，你可算回來了！”

被如此熱的歡迎，周斯年冷凝的表一滯。

夏暁沒管他，花蝴蝶一般轉去人擺膳。

主屋擺膳的差事兒，姜嬤嬤從三日前就到了綠蕊的手上。可機靈著呢，早在周斯年人剛踏進院子的時候，就急急趕去了後廚領膳。

周斯年還是老一套，進來第一件事洗漱，第二件事換服。等他人走出了屏風，果然又是一套新裳。夏暁撇了撇，心裏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這人就是個死潔癖，絕對的！

沒一會兒，樣樣致的碗碟就擺好。

夏暁著牙箸，翻著眼皮看從進來就沒說話的人：“吃飯麽爺？”

這幅眼著的模樣，男人就是再重的心思也能被帶得跑偏。周斯年斜了就知道吃的人一眼，心莫名好了許多。

低沉的男音輕飄飄，似乎有點沒好氣的樣子：“吃吧。”

夏暁當即大眼一彎，咧著就開始夾東西吃。

周斯年看吃得仿佛六親不認的模樣，心中免不了好笑。就這幅德行，能有什麽心眼排相公邊的貌丫頭？

這麽想著，男人也拿起牙箸，覺得他的肚子似乎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