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爺看到信件之時,臉都綠了。
握瑾居的下人不知主子又在生何人的氣還氣得這般厲害。卻知這往日最清閑面的差事如今反了府中最難熬最提心吊膽的活兒。
日日戰戰兢兢的這般多幾次他們怕是要短壽的。
周斯年又哪知下人心中腹誹心裏氣的是,這般知道了蹤跡比不知道更惱人。
侍劍保持著每日一封信件的頻率三言兩語的每每都在人心口上。一次比一次的火燒澆油,得世子爺接連好幾日心頭如火燒。
終于在第十五次收到來自徽州的信件之時,世子爺二十四年修養出的好兒徹底告罄了。
次日早朝他自請南下徹查錦州州府貪污一案。
蕭衍驚奇他在這時候離京退朝後特意留下他詢問原因:“先前不是還說不願手這事兒?怎地才一個月不到就變卦?”
周斯年不想多言私事態度十分冷淡:“臣會徹查錦州貪污一案盡快給陛下一個結果。請準許臣明日離京。”
每次調侃這假仙就這個態度,蕭衍得不到回答偏還樂此不疲。
“這般著急作甚?”
蕭衍拖著下半倚在扶手上手邊的熱茶冒著裊裊水汽。一雙吊稍兒的狹長眼尾微微瞇起,像只慵懶的狐貍似得挑著,“錦州貪污一案也不是一日兩日你大可做足了準備再啓程。”
周斯年對他這時不時作弄別人的秉早已麻木了掀起了眼皮眼神犀利如刀。
蕭衍半掩著角呵呵地笑出了聲。
“罷了朕信你的能力。”
蕭衍坐直子,正起來,“說起來,朕的封賞也該到淑妃娘家了。你此次過去,正好幫朕傳一道旨意。”
周斯年蹙著眉尖兒,凝目看著上首:“韓昭在徽州?”
“那個浪子日子過得逍遙自在,這不聽聞徽州出人?特特去尋花問柳了嘛!”蕭衍對韓昭的人生可謂是豔羨不已,一臉嫉恨的道,“你且多花些心思,找到了他便將朕的旨意傳達給他。”
周斯年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頭應下。
休整了一夜,一早輕裝簡行地便啓程南下。
夏暁對韓羽的教導已步上正軌,這小孩皮是皮了點,卻是真的聰穎。夏暁的上課格外輕松,每次不需講第二遍,韓羽自己琢磨一回就領會了。
學得快,也意味著膩的快。
好在夏暁的曲庫包羅萬象,每每韓羽膩了前一首,總有下一首更人心。
韓羽這小孩兒確實有些天賦,這般被不同的樂曲引導著,倒真對學習音樂有了些真心。這一個月下來,漸漸把夏暁當作師傅在尊重。
夏暁心嘆,本還不壞。
吉他夏暁不打算深教,韓羽學個差不多就行。古代的五音律講得不地道,想要系統的教導很難,另辟蹊徑用變化多端的曲子引導韓羽興趣。真的要教導,還需要韓家找名師傳授。
等韓羽差不多能彈出完整的曲子,夏暁便換了一種樂來。
兩個月下來,韓家下人驚喜地發現他們小爺調皮搗蛋的事兒做的了,欣喜不已。
韓昭幾乎不面,卻日日去兒子院子裏旁聽。聽裏頭那玩兒似得調換各種風格,他心下暗嘆,這小婦人簡直是本活的曲譜……
韓羽教,韓家闔府高興。
韓昭也心中安,原只存了些私心才聘夏暁為師的,這下真把他兒子引導的聽話,他反倒不好意思對夏暁輕浮。
那點子念想再不好表出來,韓昭有些悻悻。
這日授課結束,夏暁結束了要走,韓昭親自來了韓羽的院子請。
“夏先生。”
“這一個月來,小兒多謝夏先生的悉心教導了。”收起了輕浮做派的韓昭,面容稍顯冷峻,“如今韓羽乖巧許多,韓某不勝激。十日後是小兒七歲生辰,這是請帖,還夏先生賞臉。”
夏暁站在三步以外,有些猶豫。
來授課這麽久,韓家的主子一次面都未曾過,夏暁實在不好來府上參宴:“這般還是罷了,我觀府上并未有眷出。屆時我一介婦人出其中,怕是不妥。如此,您的好意,我心領了。”
“夏先生此言差矣。”
韓昭笑了,桃花眼彎著好似含脈脈,“我府中無眷不是一日兩日。你日日來為小兒授課,也不曾憂心過閑言碎語。參宴這事兒反而不來,才不夠磊落。”
夏暁一想也是,于是接了請柬。
“是我想差了。”
點了點頭,夏暁擡眸也笑了。
的笑容燦若春花,幹淨而明,不見毫的霾。韓昭心中猛地一跳,結了,垂下了眼簾:“那韓某在此多謝夏先生賞了。”
“一定來。”彎眼又是一笑,轉離去。
韓昭一直盯著的背影消失在門口,眸漸漸暗了下來。
慶府是個小地方,車馬悠閑,日頭漫長。
夏暁在此悠閑度日,這才驚覺,已然在此地生活了三個月。
說來也巧,韓羽的生辰跟小博藝的十分相近。還有四日,便的小博藝的一歲生辰。夏暁原沒打算大辦,想著小孩子才一點點大,沒必要。但幾個老兵以及夏父夏母都不贊同,覺得委屈了小博藝。
早暗地裏做了好些準備,非要大辦一場。
“博藝跟著你已經委屈了!”
夏老太埋汰兒起來,也是不留的,“若是在周家穿得是綾羅綢緞,吃得是山珍海味。如今跟著你,日日都吃得茶淡飯。一歲的生辰,你可不能太委屈他!”
夏暁抱著胖墩墩的小團子,聽得有些酸。
小家夥一聲不吭地窩在他娘懷裏,黑黝黝的大眼睛咕嚕嚕轉。突然支起來腰,抱住夏暁的脖子在臉上香了一口。
然後,齜著沒幾顆牙的小兒沖夏暁笑。
夏暁一愣,回過神心都化了水:“好好好,都依你們都依你們,好好熱鬧熱鬧!”
夏老漢稀罕得不得了,連忙過來抱走小博藝,一個勁兒的喊:“啊喲,我的小乖乖喲,我的小乖孫兒哦!”
蹲在房頂上的侍劍面無表,心肝一個勁兒地猛:小主子真是太可人疼了!世上再沒有哪個孩子比他家小主子更惹人了!!
說要大辦,也不過就請慶府的親朋好友來熱鬧熱鬧。
夏家在慶府不是大姓,子嗣不。
如今還在的,除了夏老漢這一支,就剩下一個鰥寡的叔父以及一個嫁到鄰鎮子上的姑母。叔父家中兩個兒子,大兒子外出經商,小兒子在州府讀書沒能來。姑母倒是有一大家子人,此次小博藝辦酒,都來了。
夏暁沒想到的是,為著給小博藝一個熱鬧的生辰酒。夏老漢夏老太連不待見的侍劍幾人都放了進來。
連著幾日關店回來,都看到侍劍跟幾個暗衛,滿臉漠然地被小老太太指使的團團轉。偏他們生的又高大,將本來還算寬敞的院子得仄了起來。
人手多,辦起事兒來也方便。
這般持,兩日就把酒席的所有事兒辦妥了。
韓昭聽了消息,人沒來,卻早早送了賀禮。
夏暁原想著家中來客都是鄉下樸實之人,韓昭那種渾冒貴氣的公子哥兒怕是不興趣,于是便沒請。收到韓家的禮倒有些過意不去,暗想幾日後韓羽生辰,且多加一份厚禮。
酒席當日,十分熱鬧。
尤其夏暁抱了小博藝出來,真是把一群親戚朋友給喜得不行。漂亮的跟天上仙似得孩子,圍著就好一頓誇。
夏老漢夏老太那子得意勁,笑得臉上褶子都沒展開過!
大喜的日子自是越熱鬧越好,侍劍等人也被列席。
幾人的臉孔從來都癱著的,此時卻人能清晰到他們的心不在焉。這般吃口菜要放一下筷子,喝口酒停兩下,一眼眼地著門口,誰都看得出來不對勁。
紫紫杉覺得奇怪,默默戒了起來。
來客都知道夏暁寡婦的份,吃酒都避著這話,直誇孩子生得神聰慧。只是誰家都有幾個拎不清的親戚,吃了一酒過後,姑母家次子的新婦宋氏執起了夏暁的手,連連嘆了幾句好妹子命苦。
“都說紅薄命,妹子你這般年紀輕輕就守了寡,真是可憐了……”
“這孩子生的好,你可得好好養。”唏噓不已地抹了兩下淚,安夏暁,“將來啊,你就只能指著這孩子了。”
這話一出,一桌人都傻眼了。
怎麽說話的!
別說夏暁的男人本沒死,在人家吃酒的宴席上說這話,這般不是來賀喜是來刺人家心的吧!夏老太聽了當場就黑臉了。
夏家姑母連忙甩了宋氏一掌:“自己不下蛋,還見不得人家孩子漂亮!”
呵斥了之後,氣不過又揚起了手。
夏老漢這哪還好意思擺臉子?忙攔住了夏家姑母,連連說侄媳婦年紀小,別氣別氣,多教教就好。
其他人怕鬧得難看,也紛紛勸說起來。
你一句我一句,七八舌的吵吵嚷嚷。
紫紫杉幾人看著大門門口臉黑的跟閻王爺似得周斯年,再看看一瞬間站起到一邊的侍劍和老兵,突然替還在看熱鬧的夏暁驚出了一冷汗。
紫紫杉心裏咆哮:主子喲,你倒是回頭看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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