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倒春寒

夜幕降臨，整個考場就顯得更為安靜了，考場天黑後是不允許考生們點燭火 做題，所有的考生都只能把卷子收起來，上床睡覺，等明日天亮後才能繼續答卷。

外面是提著燈籠巡視的士兵，考場整夜都有士兵巡視。

李問把裝了考卷的袋子掛在床頭，放在床頭離他睡覺最近的地方，即便是在考 場，還是要小心為好，這裏也不是能讓人完全放心的地方。

外面還在飄著綿綿細雨，這個天是越來越冷了，掀開被子，李問躺到了裏面去 ，剛躺進去被窩裏都是冷的。

今天已經是第二天結束了，後面還剩下七天的時間。

這兩天他答題的速度是比計劃中還要快一些，李問在心裏計算了一下，他在規 定的時間答完所有的題目并不問題。

十幾年的寒窗苦讀，三千多個日夜，都是在讀書中度過，他想起了時阿爹背 著他去書院的日子，想起了在家中的爹娘家人，想到了待他如子的老師，不由的 到鼻頭一酸。兩世為人，他都幸運地遇到了疼他的父母家人，這大概是他最幸運 的地方了吧。

這一世出生在農家，讀書考取功名，對他來說不僅是改變他自己的命運，更是 改變整個家族的命運，所以他不得不放手一搏。李問在心裏暗暗的下決心，他絕對 不容許自己在這一場考試裏面出任何的意外，他一定要考好！

在家中的婦人算著日子，知道這個時候孩子應該是上了京城去考試了，孫怡同 夫君說道，“三寶這會應該是在考試了吧，也不知道三寶會考的如何。這兩日天涼 了，不知道三寶有沒有帶上厚實的被褥去，可別凍著了。”

孫怡知道孩子這一次要進去考場好多天才能出來，前頭日子還暖和著，這天突 然地就冷了，婦人的心裏擔心孩子有沒有帶上足夠的東西去，怕孩子在裏頭冷著了 ，著了，這永遠是一個娘親會擔心孩子的地方。

“三寶那孩子做事是個妥當的，這些東西他會備好的。”李山谷這個阿爹心裏 不是不記掛孩子，孩子一個人上了京城去考試，他這個阿爹也不能陪伴在孩子的 邊。

家裏這頭他又走不開，去往京城的路途遙遠，來回就要兩個月的路程了。等到 孩子考完起碼前後都要半年的時間，這也是李山谷無法陪著孩子去京城考試的緣故

“咱們在家中等三寶消息便好，三寶會考好的。”這個天突然冷了，李山谷同 妻子說起了地裏的莊稼，“這天突然的冷了，地裏剛種下去的莊稼怕是沒法活了

好在他們村子的人這幾年也不完全靠地裏的幾畝地過活，除了幾戶實在是太極 品的人家之外，其餘的人家每戶都有一兩個人到作坊去做工，一年下來一戶人家的 進賬說也有二三十兩，更多的就另話了，對比從前大家一年只有個一二兩的銀子 進賬來說，已經是太多了。只要會過日子的人家，有這麽多錢，日子都能過的很好 了。

村子學堂的地址選出來了，只等春耕後就蓋學堂，以後村子裏的孩子都能送到 學堂去讀書。只是這個夫子不好請，好的夫子人家不願意到村裏當一個教書先生， 差的他們又不想要，村長他們正在為這個問題苦惱。

從外面回來，李山谷什麽事都會與家中妻子商議，問問妻子的建議和想法，往 往妻子都能給到他好的建議。

“等這天暖了，大夥到地裏去瞧瞧，要壞的苗就拔出來重新種吧。這個不是什 麽太大的問題，就是要費點功夫而已。”聽到夫君說起地裏的莊稼，這個天一冷， 地裏的一些莊稼可能是會凍壞了，孫怡說道。

至于請夫子的事，孫怡也沒有更好的想法，說道，“學堂那邊到時候請夫子 的事咱們也不著急，等到學堂蓋起再說。三寶不是在信上說過，等他考完可能是 會回家一趟嗎？到時候咱們問問三寶的意思。”

孩子在外讀書這麽多年，認識的讀書人肯定不，沒準到時候孩子那裏能找到 合適的人呢。這個時候孩子上了京城去考試，他們也不好拿這種小事去勞煩孩子 ，等晚些再商量這個事也不著急。

“哎，這個倒是啊。”聽到妻子的話，李山谷才想起他忘記兒子在信上說會回 來一趟的事了，剛好那個時間也差不多了，請夫子的事也急不來，不如等到兒子 回來還可以問問兒子的意思，“你別也老想三寶，等三寶考完試，想來不用多久就 能回來了。”

“我懂。”就是心裏忍不住不想。

夜裏夫妻兩個躺在床上睡了一會話，說話聲漸消，裏面的人也睡下了。

這個夜晚，飄灑的細雨夾雜著雪花落下來，二月的京師又下雪了。

到了第二天起來，看到外面的地上一層白白的結晶，李問才知道昨兒夜裏下雪 了，難怪早上起來覺比前一天還要冷了。春闈考試最怕的就是遇上倒春寒，顯然 他們現在就遇到了這種惡劣的天氣。

外面的雨雪還在繼續下著，一夜之間，京師又回到了寒冬。

李問慶幸的是他在來之前做了完全的準備，帶了足夠的食和保暖的被褥服 過來。早上起來他把羽絨背心穿上，再在外面加上一層厚厚的棉，即便是穿這 樣，在考場裏面他還是覺得有點冷。

不過一些考生就沒這麽好的運氣了，昨兒夜裏凍了一夜，不的考生到早上起 來都陸續出現了頭昏腦脹流鼻涕的冒現象。

“阿嚏-”

對面的司徒羽不停的在打噴嚏，鼻子下面掛著兩條鼻涕，他抓起手邊的手絹 了一把鼻涕。他沒有帶厚實的服過來，只能把這裏面唯一厚一點的蠶被裹在 上，但是顯然這并沒有起到多大的作用。

早上李問煮了面條，他坐在那裏吃面條，隔著通道，看著對面明顯生病了的小 公子。

司徒羽把自己裹在蠶被子裏面，手裏抓著糕點在吃，一雙眼睛可憐的看 著對面的人，正確的來說是看著對方在吃的面條。他一個侯府小世子，什麽好東西 沒吃過，司徒羽從來不知道一碗面條對他有這麽大的吸引力，隔了這麽遠他都能聞 到香味。

雨天的亮度并不是太好，等他吃過早飯後，天才亮了一些，李問把卷子 鋪在桌子上，開始了今天的做題。九天的時間說多不多，但是絕對的沒有多餘的時 間讓他浪費，他要抓一點時間才能把這麽多的題目都做完。

那個人不是和他一樣是來混日子的嗎？怎麽天天都在那裏答卷子？司徒羽看著 又開始在答題的小子，在心裏哼了哼，覺得那小子騙了他。

這個忠遠侯府的小爺，從出生就是大富大責的命，沒過一點苦，就來連讀 書都是他讀就讀，不讀也沒人著他，家中也不指他去考取功名。侯爺是看不 慣這個被阿母和妻子寵壞的兒子整日無所事事，才著孩子去讀書，騙了孩子去去 考試，不過是想磨礪孩子的子，并不指兒子真能考一個狀元回來給他。

在家中的侯爺夫人一看這個天這麽冷了，心裏那個焦急啊，裏念叨兒子去的 時候都是收拾的輕薄的裳和被子，這要冷著了可怎麽辦啊。婦人指著侯爺道，

“都是你，沒事著兒子去讀什麽書，考什麽試，你要不著兒子去考試，兒子能 遭這個罪嗎？”

侯爺心裏也是有苦說不出的，兒子都是讓家裏這些人給慣的一病。不過對 于妻子的指責，侯爺也不敢坑聲，只是派了奴才到貢院門口去等著。

“是，奴才這就去。”管家帶著兩個小奴守在貢院的門口，等著他們家小爺 什麽時候出來。

也不是所有的考生在進來考場之前都沒有做好準備，一些人想到二月的天沒準 還會冷，進來的時候還是帶了厚實一點的被褥和服，這會兒證明他們當時的做法 是多麽的明智和正確。

今天已經是考試的第三天了，距離考試還有不到七天的時間，這會兒大部分的 人都在抓了時間答題。

十年寒窗苦讀，功敗垂就在這一場考試了。

“阿嚏一，’

司徒羽起來打了一個早上的噴嚏，鼻子下面掛著兩條長長的鼻涕。他還是見到 對面的人點了爐子燒飯，才想起了他自己也有小爐子，蹲在那裏弄了半天，才把小 爐子裏的炭火點燃了，把小爐子抱在手裏取暖，人也到了床上去。

一天的時間下來，李問按照自己計劃的步驟走，該答題的時候答題，到鐘吃飯 了就吃飯，中午會小睡一會，下午起來的神才好。上午的時間比較長，他都是在 上午答卷子，下午的時間用來把答案謄寫到卷子上。

考試的卷面是不允許塗改的，往往閱卷的考一看卷面整不整潔，若是卷面不 好，卷子答的再好，考都不會多看一眼，直接就作廢了。所以在抄寫答案的時候 不允許出現任何一點錯誤，這是一份十分耗費神的事。

以往考試的經驗告訴他，在考場裏面的神和心態非常的重要，所以李問都在 不斷的調整自己的心態。

人在仄的空間裏面這麽多天，是一件非常難的事，但是這也沒有辦法的 事，他只有自己去調節這種煩躁。并不是一味的強迫自己去答題就是好的，人在 長時間的考試狀態下，更容易讓人到疲倦和煩躁。如果到疲倦和煩躁了，李問 就會停下手上的筆，暫時的休息和調整一下自己。

這兩天的時間他就寫壞了兩支筆了，還好他準備了足夠的筆，考完試是沒 有問題的。

“呼.，’

如此又是一天，李問把答案謄寫到卷子上，等著卷子上的墨跡幹了才能收起來 。卷子上面的字一個個端正工整，卷面幹淨整潔，這一手的字他練了兩輩子，要還 寫不好，他都可以卷著包袱回老家了。

這個時候放松下來，李問也有心去注意外面的靜了，聽到腳步聲走過，他 下意識的擡起頭，見到了帶著人從他面前走過的男人。

趙向毅帶著士兵在做最後的巡視，從年的號舍前面走過，他習慣的往年 的號舍看過去，沒想到年正好擡頭，兩個人的視線就對上了，這讓他的腳下頓了 一下。

在後的士兵都沒覺到時候，男人就擡腳往前走了，帶著人往前面去巡視了

“……”李問明顯的愣了一下，他沒想到趙向毅也在這裏面。見到這個男人， 讓他想到了那天場檢查的事，明明是一件場前例行檢查的事，不過就是換 了一個人來，這讓他的心裏總有一種揮之不去到奇怪的覺。

從第一天進來這裏面，李問想的都是考試和答卷的事，本就沒有心思去想 別的事。此刻見到趙向毅，他才想起來了那天的事，面上有點火辣辣的覺， 他了一把熱乎乎的臉。

瘋了都！

一整天都在專心答題的李問并不知道，就這一天考場就有好幾個考生被人擡 出來了。

見天有點晚了，大概是在下午五點鐘左右的時間，二月的天，下午六點鐘出 頭天才會黑。卷子上的墨水完全幹了，李問找了袋子來把卷子裝進去，然後就手 弄點吃的。

隔著走道，李問看到對面在床上的小公子，在心裏嘆了一聲，這個時候也沒 有什麽閑讓他去關心還是同別人。

鍋裏的水煮開了，李問往裏面下了和菜，再把面疙瘩倒進去，他特意的放 一點水，把面疙瘩煮的粘稠一點，這樣比較填肚子，吃了不會覺得，但是也不用 不停的跑廁所。

如果不是非去不可，李問還真的不想到那個茅廁去。

鍋裏的面疙瘩煮好了，李問呼嚕呼嚕的就把半鍋的面疙瘩吃完了。

也不知道今天是不是跟趙向毅特別的有緣，他跟著士兵去上茅廁的時候，在回 來的路上還遇到了那個男人。李問擡頭看了這個男人一眼，男人深沉的眼睛也看向 他。

兩個人錯而過，一句話也不能說。

夜幕落下，一天又要結束了。

今天一整天外面都在下著雨，雨裏夾雜著細雪。考場的士兵們分兩班不停 的在巡視，趙向毅帶著手下的士兵去巡視回來，這會兒大家都在吃晚飯了，前面一 批人員已經吃過了，還剩下他們後面回來的沒吃。

“大人，您吃飯。”

趙向毅接過下屬遞過來的飯食，問了一句對方吃過沒有，得知對方沒有吃，趙 向毅說道，“你也去吃吧。”

“是。”拿了飯給他們大人吃，得了他們大人允許，小兵就去吃飯了。趙向毅 端著飯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男人和下面的人吃的一樣，并沒有因為他的職高就 要搞特權，別人吃什麽他就跟著吃什麽，只不過男人的飯置比較大，吃的比一般的 人都要多。

在邊關的日子比現在更難，起碼現在不用肚子，手下的兵都能吃飽肚子。想 起一些事，男人吃飯的速度慢了一些，而後又大口大口的拉著碗裏的飯，連著吃 了三大碗才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