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柏亭的朋友嚴格來說是林家的朋友，姓霍，父親是金融系的老教授，謝時暖讀書時聽過他一次大課，四舍五不算陌生。

“這個周歲宴我是一早就答應了，正巧撞上。”

林柏亭送出臂彎，“不介意給我做一回伴吧。”

謝時暖笑著挽上：“當然。”

霍先生站在門口迎賓，一眼便看見了林柏亭。

“柏亭！你再不來我以為你要放你干兒子的鴿子了。”

“我放你鴿子也不會放他鴿子，放心。”

兩人相視一笑，霍先生眼珠一轉：“這位怎麼稱呼？”

謝時暖握手道：“您好，我姓謝，時節的時，溫暖的暖，謝時暖。”

霍先生瞇起眼。

“真是好聽的名字，和柏亭很配嘛。”他頗八卦地睨著林柏亭，“往年你都是單槍匹馬征戰各種婚喪喜宴，今年有變化了哦～友？”

林柏亭忙道：“誤會了，還不是。”

霍先生了然。

“我懂，快了。”

他引著兩人進了門，一路上，說盡了林柏亭的好話。

“原來謝小姐是家父的學生，那更配了！”

哪怕林柏亭幾次解釋，霍先生都熱的無視掉，反倒介紹得更加積極。

“你們男未婚未嫁，我是覺得合適的，謝小姐別怪我多話。”

主人最大，謝時暖也無話可說，只得笑道：“沒有沒有。”

霍家沒料到林柏亭是帶著伴來的，早早就把孤家寡人的他安排在長輩那桌，謝時暖對著一眾長輩，再次陷了八卦的汪洋大海。

“啥時候結婚啊，孩子準備要幾個？”

“不要太晚啊，年紀大了恢復不好。”

“小霍媳婦就是年紀大了，這個兒子生得可不容易呢。”

謝時暖悄悄拉了拉林柏亭的袖，哀聲求助。

“柏亭，要不咱們坐小孩那桌吧。”

林柏亭也極為尷尬，聞言，直接拉著起，當真，換到了小孩那桌。

半桌小學生，半桌初中生，大部分低著頭，一言不發地刷手機和Pad。

世界清凈了。

謝時暖噗嗤笑道：“柏亭，你居然真換了。”

“我也不住。”林柏亭給倒茶，“往年我自己來吃席的時候都是催婚，今年帶了人來，以為總能代了，沒想到，變催生了，還連累你。”

他搖頭嘆息的模樣困苦極了，和前幾日在巷子里矯健打架的模樣判若兩人。

“哪有連累那麼嚴重啦，其實你如果帶的是個真友，沒準就能聽得開心了呢？”

謝時暖捧起茶逗他，林柏亭輕呵笑起。

“你要是我友，會聽得開心？”

“如果很好又有計劃或許會吧……”想了想，“算了，我沒經歷過，不好瞎說。”

謝時暖的婚姻不祝福，反詛咒。

林柏亭在醫院撞到過一次，沈德昌和謝時暖隔著沈敘白的病床對峙，或者說是沈德昌單方面質問來得更準確。

“你父親曾經害得金誠陷空前危機，我不計較，畢竟，那是你父親的過錯不是你的，但現在，我要你著良心回答，你們父倆到底安得什麼心，非要接力吸沈家。”

謝時暖臉白得像紙，那時比現在瘦，臉頰都凹陷下去不比床上的沈敘白健康，聽到沈德昌的謾罵，抿，一句不反駁。

后來，是沈敘白以死相送走了沈德昌。

“抱歉，是不是令你想起傷心事了？”

謝時暖只是隨口一說，見林柏亭歉然，才覺出他大約是想到了往事。

“沒有，柏亭你不用那麼小心翼翼，當年的事對我來講沒那麼……難。”

謝時暖一如當年般堅強，林柏亭一度覺得的堅強是源于對沈敘白的，但現在，他突然想，莫非是因為不？

這念頭一閃而過，取而代之的是沈敘白鄭重的保證。

“柏亭，我沒有騙你，我是真的喜歡。”

多年好友，他講真還是講假，他看得出，那是實話。

臺上，霍先生和霍太太正在分育兒歷程，兩邊LED大屏播放霍小公子的長vlog，把周歲宴辦出婚禮的陣仗，謝時暖也是第一次見，頗新奇的觀賞。

“三個月的時候哇，這小家伙……”

霍先生忽地愣住，霍太太回轉頭，隨即跟他一起愣住，兩人在眾目睽睽之下這般，臺下的眾目便也跟著往門口看。

門口一陣，周歲宴是小宴，霍家包了個不大的宴會廳，席位不多，謝時暖能聽見門口那幾桌的客人朗聲寒暄。

“您好！什麼風把您吹來了，霍總不地道啊居然不說！”

霍先生快步下臺，朗聲相迎：“沈總！哎呀，真是稀客，您怎麼來了。”

沈牧野仍舊是午后那西裝，頭發上的定型開始失效，他倔強不屈的頭發有幾縷散在鬢角旁，遮住半條眉，也遮住了不戾氣，到讓他顯出幾分隨和。

他掛著笑，客氣道：“在附近公干，聽說霍小公子的生日，就想來湊湊熱鬧，霍總不介意吧。”

霍先生點頭如搗蒜，當然不介意，簡直蓬蓽生輝，他沒有像父親那般做學而是開了個傳公司，公司不大不小，在A省同類公司里數一數二，放去全國就不大夠看了，基本上是搭不上金誠這條船的。

“沈總太客氣了！這邊請！”

沈牧野被霍總親自送上主人那桌，距離林柏亭和謝時暖的小孩那桌不算遠，剛好隔了兩桌。

霍總給他指了個上座，沈牧野擺擺手，頗謙虛：“這里就好。”

這里，正對著謝時暖的座位。

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坐下，勾了勾手指：“孫恒。”

孫恒捧著一個小盒子上前。

“霍總，區區薄禮，送給小公子玩一玩。”

霍太太笑著接下，打開一看是個純金打造的火箭模型，前段時間闊太太圈子的網紅產品，老金店七十年店慶，和航空局聯名，請非匠人打造，價值不菲且限量發售。

“實在是……有心了啊，沈總。”

霍太太笑得合不攏，之前為了兒子滿月預備買一只，結果一打聽排到半年后了。

沈牧野掛著和煦的笑容，目卻是越過幾張桌子，許多殷切的目，利刃似的過來，刺得謝時暖脊背發涼。

有些慌的垂眸，心道，他好容易擺麻煩，不該第一時間返回京市重振旗鼓，或是與孟錦云舉杯歡慶，怎麼跑來這里吃席了？

沒聽說他跟霍先生有集啊，難道是霍教授的面子？

不對，如今也算他半個恩人了，有什麼心虛的，堂堂正正和朋友出來社，莫名其妙的可不是！

謝時暖正是晴難定，有人拍了拍的手背，林柏亭安的聲音響起。

“別怕，有我在。”

謝時暖回以激的笑容，還未開言，便覺得不遠那道目更犀利了。

吞了吞口水，盡量堅定：“我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