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餐時,沈牧野沒有上桌,薛南燕神如常半句不提,對沈德昌依舊照顧得到位。
飯后,三弟妹小聲道:“五弟跪了一晚呢,我聽正和說,老爺子一大早就去看他了,跪的那真一個筆直筆直,估計啊接下來一周都沒法走路了。”
筆直筆直……
倒是蠻會臨時抱佛腳,這樣看,他在老宅怕是不止柳姐一個眼線。
謝時暖想起昨天沈牧野那副吊兒郎當的樣,道:“他認錯了嗎?”
“沒認錯,不然能不讓上桌嘛,不過吧老爺子也沒繼續罰了。”三弟妹嘆道,“五弟不知道怎麼了,腦筋轉不過來似的就是杠上了,這下四弟怕是要躺贏了。”
謝時暖奇道:“聽起來……你和三弟……支持五弟?”
三弟妹嚇了一跳忙捂的,四下看了看,沒人,才放下來。
“我家沈正和你也知道,沒什麼大出息,也沒什麼好背景,他親媽我親婆婆和公公都沒領證就被老四的媽截胡了,兩人一番惡斗誰也沒撈到好,你說,我親婆婆能不記恨嘛,正和五歲前都是親媽照顧,耳濡目染,心里也是有桿秤的,況且……”三弟妹撇撇,“大嫂,這事我憋很久了,我跟你說,你別跟別人說。”
謝時暖猜到什麼,果然三弟妹道:“老四心理變態,他打老婆!”
“啊?不會吧,沒看出來啊!”
“你一天天只知道工作,一年到頭家族群都不見冒個頭,你當然看不出來了,我一年前就發現了,還試探過幾次,四弟妹不說,我也不好多問,但是……我真看不上這種男人。”
三弟妹是講實話了。
沈家老三沈正和雖然沒什麼野心和抱負,但委實是公子哥里難得的踏實男人,吃喝嫖賭樣樣不沾,腦子又靈,有個博士學位,畢業后沒去金誠,而是靠自己去了科研機構任職,拿一份旱澇保收的薪資。
在三弟妹的看管下,他每天的作息比小學生還規律,除了發福導致值有點下降,實在是沒什麼病的模范老公。
謝時暖都覺得,豪門大宅里,他這種所謂沒出息的做派恰恰是聰明的選擇。
有這樣的丈夫,再看沈延清,自然是看不上的。
“沒想到,錦繡這麼要強的人居然會咽下這種委屈,其實完全可以說出來,孟家不是小門小戶,公公看著孟家的面子不會任由延清繼續欺負。”
三弟妹搖頭:“你不懂,錦繡那支和孟錦云這一支雖然都姓孟,但緣關系淺了,本來還行,父親從政,可惜,不給力走得太早,唯一的用就是讓老孟總覺得有用,把接去了孟家養,但寄人籬下,我聽我妹妹說,對外是孟錦云的堂妹,但對就是個傭人待遇。”
雖是傭人待遇,但孟錦繡漂亮又努力,貨真價實考取了不錯的學校,在校也活躍,是個班花,追的人里不乏不錯的對象,奈何,姓孟,孟太太一聲召喚就得回來準備聯姻。
“大嫂你知道的吧,和五弟相過親,五弟評價好的。”
謝時暖知道歸知道,但什麼時候相的親,沒細想,沈延清結婚是在沈敘白和之前,這樣推算,孟錦繡和沈牧野的相親應該是他車禍前。
原來……他這邊和濃意,那邊還和人快樂相親?
怪不得四弟妹總為沈牧野說話,有時看他的眼神也有些古怪,昨晚和今早的飯桌上,四弟妹都神思恍惚地著沈牧野的位置發呆,謝時暖還以為是被家暴了心里難過。
謝時暖酸溜溜的哦:“五弟評價那麼好,怎麼不娶呢?”
三弟妹噗嗤笑:“五弟對誰評價都不錯啊,說白了五弟就不想相親,隔一段時間使一個套路,要麼是通通不行,要麼是通通都好,不過,他對孟錦繡的評價與眾不同了一點,他說,好的,像他喜歡的那一款。”
這是什麼評價?
謝時暖口道:“他喜歡哪一款?”
這問住了三弟妹,想了想,很無奈:“我也不知道,燕姨也問了同樣的問題來著,但聽說五弟就是一通胡扯,什麼翩若驚鴻婉若游龍,若輕云之蔽月,若流風之回雪,嗯,他背了一段《神賦》。”
《神賦》……
莫非兩人相親是在大四那年?
母親車禍出事到病發昏迷之間的那段時間,接了不兼職賺外快,薪酬最高的是給一個以《神賦》為藍本制作的畫短片配樂,這部畫短片是隔壁學校畫系學生的畢業作品,那時還嘆,到底是學藝的,給錢就是大方。
后來才知道,這學生就是個賺差價的中間商,真正給錢的是沈牧野,雇他來給派單。
兩人為此還吵了一架,鬧得頗不愉快。
沈牧野很,堅決不承認是為了給塞錢,只說是那個學生的神畫的好看,他很欣賞這位畫界的冉冉新星。
“你不覺得他的神長得很像你嗎?”
謝時暖指著那水墨寫意的畫作上,青煙一縷,本看不出五特的象神,冷笑:“你以為我會信嗎?”
“誒,大嫂,我突然發現四弟妹有些角度有點像你啊。”
三弟妹突然的慨嘆,嚇得謝時暖猛地回神。
“你,你別說。”
三弟妹撇撇:“不說不說,那總之啦,燕姨認為孟錦繡有點希,就和孟家商量,給兩個年輕人創造點機會相,沒想到啊,孟錦繡沒把握住機會,轉頭就被發現和四弟睡在一起了,上床了,四弟又愿意娶,沈孟兩家聯姻也算達了一半,那就結婚咯。”
這件事確實是頭一回聽說,謝時暖咀嚼出一點微妙的地方。
“錦繡是早就跟四弟在一起了,還是突然就……”
“誰知道呢,不過要是我的話,看臉也知道選五弟不選四弟啊!”
話音剛落,四弟就領著四弟妹出現了,他們從主樓出來,謝時暖余掃到,拉了拉三弟妹的袖子。
“四弟,四弟妹。”
沈延清笑容滿面地應聲:“大嫂,三嫂,早上好。”
孟錦繡跟在他后頭,跟著招呼。
招呼完,謝時暖便拉著三弟妹要走,不料沈延清道:“大嫂,五弟被罰,你怎麼看?”
“公公做事總有道理,我沒看法。”
“大嫂的太極打得真好,記得當年大哥也被罰過,我還以為大嫂會想起舊事,懷難過呢。”
謝時暖看向沈延清,自那次他突然被升任副總到現在,短短的時間里,他有了巨大的變化,以前木訥的雙眼變得有神,佝僂的脊背也變得拔,那野心勇爭先的氣勢,十足的沈家人。
“敘白不會想見我總是沉溺悲傷,我自然聽他的。”
沈延清欣道:“記得和大嫂第一次見面就是在大哥被罰跪的時候,我那時就覺得,大嫂不簡單,從容不迫地指揮我們把大哥送醫,一送醫,晚期了,老爺子瞬間慌了,再不追究了,你們的婚事也了。”
他嘆道:“我現在屢屢想起當年,總是奇怪,大哥一向謹慎沉穩,就算想要和大嫂結婚,按說會選擇更妥當的方式,怎麼會鬧那個樣子呢?是不是了什麼刺激?”
這個男人話里有話,似乎在暗示什麼。
謝時暖面上不顯,仍舊淡定:“這我就不知道了,我什麼都聽敘白的,他怎麼做,我怎麼支持,不過,四弟曾是敘白的助理,肯定比我想的更有道理,你覺得他會是了什麼刺激呢?”
沈延清笑意不達眼底。
“我也不好猜,就是覺得……要麼是大哥一早就知道自己生病了,要麼……是被設計挑撥,就要跟老爺子一較高下。”他頓了頓,突然哈哈一笑,“我隨便那麼一說,大嫂別介意,我和錦繡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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