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歸流言如此,不如將錯就錯。若兒居高位,定無一人敢在面前說三道四,亦然能得償所愿,嫁給心之人。
待冷靜后,蘭惜細細一思,出了一冷汗,才驚覺竟然不知不覺落姜曜編織的蜘蛛網,被他用極其溫的話語迫著思考。
與這樣的人談,簡直是一件悚事,需要時時刻刻提防。
姜曜垂首,恭恭敬敬道:“請將您的兒許配給我。”
蘭昭儀回神:“殿下,此時商榷此事尚且太早,西北的戰事遠遠沒有平息,等一切安定之后,再商量也不遲。”
說此話便是松了口,姜曜再次垂首作禮,“多謝娘娘。”
蘭惜皺眉,“我并未答應,只說可以考慮。”
與皇帝之間恩恩怨怨牽扯幾十年,心中的郁結非一日可消除,讓將兒嫁給皇帝的兒子,仍要克服心中邁不過去的一道坎。
姜曜和姜玉之間橫臥著一條橫,蘭惜心中何嘗沒有一條彌補不了的瘡疤?
“再讓我想想吧。”
的聲音隨著簌簌的樹葉聲,消散在風里。
姜曜尊重的選擇,與共立在池畔,凝對岸姿良久,才一同離開。
**
二人從后院中走出,時辰尚早,未到睡的時候。
姜曜走上長廊,迎面走來一個黑男子,要向他匯報軍。
蘭昭儀不便去聽,落后一步,從旁路折開,回到燈火輝煌。
漆黑月中,姜曜聽著手下的稟告,臉微沉,大步流星往外走道:“給我備馬。”
蘭家人見太子面若寒霜往院外走,不知發生了何事。
姜曜離去之侯,到了子夜,廂房中。
姜玉攏著被褥,抱膝坐在榻上。
剛剛母親來與說了幾句話,言辭談間,面溫婉帶笑,姜玉問和太子說了何事,蘭昭儀搪塞回了幾句。
姜玉頗為不解,但也大抵猜出,這二人并未對上,起什麼爭執。
蘭昭儀走后,姜玉一個人坐在榻邊,等姜曜回來。
蟋蟀時短時長的鳴聲,過窗柩滲進來。
到三更夜,梆子聲敲響,姜玉見姜曜還沒回來,不住困意,下榻吹滅燈燭先歇息。
“啪”的一聲,窗戶被狂風吹開,燈燭晃了晃,殿一下陷了漆黑。
姜玉走到窗戶邊,雙手將兩道木窗拉回,冷雨磅礴飄窗,呼嘯風聲帶窗外樹木左右搖晃。
這時過樹影,看到遠方長廊上,一前一后兩道影正朝這里走來。
其中一著玄袍的頎長姿,不是旁人姜曜。
姜玉長發被吹得飄飛,看著他朝自己這屋子走來,連忙關上木窗,點燃燈燭,去將木門打開。
大雨如洪,翻江倒海之勢,風卷起人的袍颯颯。
當姜曜走近,面容從黑暗中一點一點變得清晰,屋燭照亮他的影,姜玉看到他容冷峻,線繃,目沉沉的,垂在他側的一只手,修長勻稱。
淅淅瀝瀝的鮮,正順著他的骨節流淌下,濺在地面上。
那抹鮮紅映眼中,姜玉眸一閃,抬頭問:“你傷了?剛剛去哪里了?”
姜曜大步門檻,上卷著的水汽,朝整個人撲來。
他并未回答,手臂攬住的肩往屋走,問:“怎麼還不睡?”
隨在他后走進來的,是另一暗衛。
姜玉轉頭問暗衛發生了何事,那暗衛略一沉,看向太子。
姜曜默不作聲,走到桌案前,隨手拿了桌上姜玉的淡青的手絹,拭掌心的水。
暗衛道:“太子殿下方才出去理了一趟軍務。”
姜玉問:“那是殿下的?”
“不是,是有軍不聽殿下命令,行貪功冒進之舉。殿下剛剛去,將人給親手置了。”
暗衛知曉公主與太子的關系,也并未瞞著,如實告知。
但一回想方才場景,暗衛猶然覺得后頸發寒。
昔日軍中再有人不聽軍令,殿下也不會直接將人拖出去行軍法,頂多懲治一二,可今日殿下竟直接親自手,當著眾人的面,親手將那員大將手刃。
當時場景,赤紅的鮮從那軍脖頸中冒出,殿下扣住長劍,目尖銳冷沉。四下一片死寂。莫不心生膽寒。
姜玉問:“殿下置的是哪一位軍。”
暗衛口中吐出一個名字,姜玉聽后,暗暗詫異了一下,知道這位軍軍功不斐、頗有威。
姜曜竟然直接就將人給手刃了?
暗衛將太子的劍放下后,便退了出去。
姜曜慢慢地拭指尖的鮮,出的半邊側臉著詭異的沉寂,讓他顯得格外沉且冷戾。
察覺到的目,姜曜長眉一跳,轉過臉來,冷冷地目看向,“不睡嗎?”
姜玉被這眼神看得后背泛起寒意,很快定下神來,仿佛墜了一片迷霧,覺得他有些陌生,一下認不得眼前這個男人是誰。
好像再難從他上看到一過往溫潤的模樣。
姜玉看向桌上那只沾滿鮮的手絹,低聲道:“等會就睡了。”
轉上了榻,撈過被褥,安靜躺下,一閉上眼睛,耳畔只有滴滴答答的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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