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
年長支地,英俊的廓被昏黃的路燈照亮,他無措地抓了把頭發,黑發外緣被鍍上金暈,在夜風中熠熠生輝。
“你要實在不高興,那花兒我送你一把,別生我的氣了,嗎?”
第54章 第三個愿
周五就是運會閉幕式。
余葵出門上學前,趴臥室床底,準備好水和貓糧,又用大膠帶把房間的貓都清理了一遍,擼著理的貓頭叮囑它,“你要乖一點哦,千萬別被發現,知道嗎?撐到我放學回家,就帶你去放風。”
余葵昨晚沒怎麼睡好。
老師的話一直縈繞在腦子里,昏昏沉沉考慮了大半夜轉班的事,最后才在疲憊中闔眼。
冬天夜長,天亮得晚。
黑到車棚,蹲給自行車開鎖時,約聽見車棚柵欄外有人在說話,還提到了爸的名字,聲控燈暗下來,余葵的鑰匙還沒捅進鎖芯,作便頓住。
“……要我說,王曉蕊跟他般配的,建國是工程師,人家是中級會計,都是技人才,又都在一個單位,好事兒!”
“是啊,建國年紀又不大,從前援建時候沒地兒找,既然回來了,有個人幫襯著,日子肯定比現在舒心,起碼不用又當爹又當媽,加班回來還要給小葵煮飯吃。唉,我聽說王曉蕊那邊也是個兒?”
“比小葵小兩歲,上回單位搞運會我見過,格乖的。唉,今天下班你家老陸請客,把他倆著再吃頓飯,了必須讓建國給你家老陸這個人發大紅包。”
……
余葵聽聲就把人認出來了,兩個阿姨提到的老陸,是爸單位管人事的主任。
默默等兩人走遠了,才開鎖起。
出車棚時,不知踩到誰扔在門地面軌上的瓜皮,重重絆了一跤,饒是服穿得厚,膝蓋還是淤青了一塊。
余葵放下,沒再管傷口。
覺得累極了,推著車往前走時,肩膀下塌,有種從靈魂深涌上來的無力,說不出的灰心喪氣。
無論再刷多張卷子,仍然和暗的人隔著難以逾越的落差。
無論再怎麼掙扎,父母離婚是既定事實,爸才四十歲出頭,早晚會和余月如一樣重組家庭。
無論再怎麼努力想向老師證明,旁人十幾年的知識儲備本不可能靠連軸轉,在一朝一夕間補足,依舊無法撼老師心中已有的見。
所有的問題堆積到一塊兒,哪怕日思夜想、大聲哭嚎,世界也不可能因為一個孩子的心崩塌而有所改變,微渺得像只弱小的蚊蟲,束手無策看著人生向命運的既定軌道。
下午閉幕式結束,男生們從大本營往班級里搬桌子。
搬到余葵那桌,突然有件包裝的禮從屜出來,盒子落在地面的瞬間,發出一聲玻璃碎裂的悶響。
兩個男生面面相覷,尷尬跟剛剛回到營地的余葵道歉,“我們都沒想到里頭會裝東西,對不起啊余葵。”
余葵納悶,蹲晃了晃盒子。
“這也不是我的呀。”
男生道:“既然塞你屜里了,說不準哪個男生送你的唄,昨晚不還有人給你送花兒嗎?”
余葵遲疑著拉開禮帶,包裝一層層剝開,里面是個看起來就致昂貴的大盒子。
打開的瞬間,呼吸一滯。
寶藍天鵝絨布間,是一叢鮮活麗的永生花,香檳玫瑰和向日葵被小圓葉尤加利和雪葉簇擁包裹,原本的玻璃罩碎小片,星星點點綴在花草的枝葉里。
主花差不多的搭配,但又比昨天那束巧了十倍不止。
回想昨晚路燈下告別時那番話,大概已經明白這是誰的禮。
今天去十五班的營地跟陶桃和小謝玩兒了一整天的游戲機和斗地主,估計時景到沒找著,干脆把東西直接塞在屜里。
余葵都不知該哭還是該笑,暗的人第一次送禮,竟然差錯被摔碎了。
五點半。
直到班主任開完班會,宣布放學,被儀仗隊走的時景還是沒回教室。
臨走前,余葵站在儲箱前發怔。
猶豫片刻,最終沒拿課本。
不止沒拿,還把科任老師布置的周末作業和卷子一腦塞進去,砰——地合上柜門。
背包里只剩印著轉班申請的A4紙,和滿盒玻璃碴子的永生花,一年多來,肩膀上的重量頭一次如此輕盈,像小鳥一樣輕快地飛出校園。
路過學校街口的報刊亭,大手一揮,斥三十元巨款,搶下了剛完結的《火影忍者》第71卷 。
沒搶到的學生不滿,對攤主發脾氣:“我先來的,憑什麼給?”
“同學,買東西當然是以付款時間為準,誰先給錢,書就是誰的,天經地義嘛。”
攤主笑瞇瞇解釋完,回頭問余葵:“小同學,好久不見你來了哦,72卷大結局你要嗎?明年2月份出,你要的話我多訂一本。”
“行!”
余葵想了想,爽快從兜里掏出十塊訂金。
在林蔭道下鉚足勁兒騎行,打定了主意,到家就把雜間里封箱的漫畫全拆出來,這個周末要廢寢忘食,把這一年沒看的漫畫全補上!
學習那麼難,既然已經到天花板,考個普通985也好的,想想從前的快樂日子,與其每天在實力配不上野心的痛苦中焦慮,還不如舒服躺平做一條咸魚,無大志的人生多輕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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