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仁義,念著各位管事辛勞,給他們一些好,原也沒什麼不對,只是這天底下人心常常不足,您的好心未必換來好報。”晏長風微微一笑,“恕我逾越多一句,該管您還是得管,這家里您是主心骨,除了您沒人有這個分量。”
趙氏被一捧一殺噎了個半死,本意是借病當個甩手掌柜,任憑晏長風怎麼做都不過問。這可倒好,現在賬還是來把關,賬不妥了惡人還要來當,這是個什麼道理?
可趙氏又不能不認這個栽,因為沒錢,想讓晏長風掏錢,總要先讓舒坦稱意。
罷了罷了,趙氏想,只要老二媳婦能堵上這個,就替當這個惡人!
“你說的極是,這些老東西是該管管,我不管,將來你大嫂更拿不住他們。”趙氏朝王嬤嬤道,“去把各位管事還有賬房請來。”
趙氏教訓人,晏長風在這里不合適,隨起告辭,“那母親,我就先下去了,銀子不夠我回頭想辦法幫您湊一湊,您別因為這事上火。”
有這話,趙氏就放心了,笑著說:“你且去吧。”
從定北堂出來已近晌午,晏長風瞥見裴萱丫頭一直在附近徘徊,喊道:“枝枝?”
“嫂子!”裴萱上前拉著往自己院子里走,“嫂子我得跟你說,你可別被那些管事蒙騙,他們連母親都不放在眼里的,上面撈一層,下面還要再刮一層,置辦回來的東西,除了送去正房的像個樣,給其余幾房的必定要糊弄,往常母親管家,其余幾房不敢言語,你可就未必了。”
晏長風笑起來,“就為這點事,你等我半天,冷不冷啊?”
裴萱了了凍僵的手,“冷是冷點了,但我一心等你也沒覺得,誒,你倒是聽進去了沒有啊嫂子?”
“我當然聽進去了。”晏長風捂著的手,“去我院子里吧,今日讓廚房給你做好吃的,順便啊,你多給我講講府里的事。”
“那我哥在家嗎?”裴萱不想打擾他們小兩口。
“怎麼他在家你還不上門了啊?”晏長風拿手指點的頭,“跟我們這麼生分,該打。”
裴萱不好意思地頭,“我這不是想著你們倆新婚燕爾的,不方便打擾麼,我當然想天天過來跟嫂子說話。”
晏長風:“那你就天天來,他忙得很幾乎不在家吃飯,正好我一個人吃飯怪無聊的,你來陪我。”
“啥?”裴萱完全沒想到哥哥跟嫂子是這樣過日子的,“他晚上也不回家吃飯啊,衙門里有那麼忙嗎?”
忙個屁,晏長風心說,是忙著去找姑娘了。
當然這話不能跟小姑子講,“大概吧,年底事多。”
裴萱敏地察覺這里頭有事,“嫂子,你跟我哥是不是鬧別扭了?”
“你個丫頭,還敏,我倆能有什麼別扭。”晏長風不想多談,拉著進屋坐下。
“嫂子,”裴萱還是想替哥哥說兩句,“你別嫌我多,我哥他不是胡鬧的人,他以前去醉紅塵就是做給人看的,在這個家里頭要是不留點心眼兒,本活不大。”
裴二胡鬧不胡鬧不知道,但晏長風知道,但凡男人都不能免俗,不胡鬧不代表他什麼也不干。
“我知道,說了他衙門里忙,你別多想。”晏長風借著的話頭問,“你方才說府里的管事欺上瞞下,可我瞧夫人不像個管不住事的人,怎麼會任由他們那樣放肆呢?”
裴萱咬了咬,眼睛下意識地四觀,低聲音道:“我猜,應該是有把柄在他們手上。”
晏長風眉頭微,這倒是說得通的,趙氏干那麼多壞事,總要有幾個幫手。
“我問句冒昧的,原先你們母親在時,邊是誰伺候著?”
裴萱想了想說:“我只說我記得的,我小時候母親跟哥哥在偏院相依為命,邊只有個牛嬤嬤伺候著,這個牛嬤嬤是國公府里的家奴,也就是如今的廚房管事,跟采買是兩口子。”
“牛嬤嬤?”晏長風若有所思。
定北院
趙氏捂著額頭,拿眼睛斜著牛嬤嬤,“你報價也要有個限度,那多出來的一萬兩,廚房就占了三千,你當二是那些閨門里不識五谷錢糧的小姐嗎?算盤比你會打,你糊弄怎麼想的?”
“這二也真是賊,我還當真的不過問呢,敢上您這告狀嚼舌子來了!”牛嬤嬤生了一對牛眼,生起氣來那對昏黃的眼珠子恨不能從眼眶里瞪出來,“這過日子哪有那樣打細算正正好的,廚房里的瓜果蔬菜,碗盤碟筷哪樣不得多備著,萬一有爛的壞的缺的,臨時要去哪里找呢?大家伙兒你們說是不是?”
“可說呢!”管的于嬤嬤說,“去年壽宴前一晚上打碎了一個刻著壽字的瓶子,第二日便沒能補上新的,因為這個還挨了老夫人的訓。”
管事們七八舌的,說的都是對二的不滿,只有賬房沒吭聲,因為他知道這錢是二掏,夫人也沒有法子。
趙氏等他們發完牢,才說:“既然這次壽宴是二辦,一切就按的規矩來,是好是歹你們自己看著辦。”
趙氏心里早就煩了這些老東西,話替老二媳婦說了,聽不聽就看他們了,心里盤算著,最好惹得老二媳婦親自整治他們一番才好。
在趙氏這里鬧了一地,幾個管事離開了也不消停,一路罵罵咧咧,恨不能嚷嚷得二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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