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黃的確識不了幾個字,所以那字條上錯字很多,東拼西湊的,能大概看懂意思。牛嬤嬤將那字條給二爺。
裴修接了,兩手指夾著仔細看了片刻,放在桌上,抬眼看著牛嬤嬤,緩聲問:“你說這是老黃寫的?”
二爺聲音溫和隨意,好似是在問你吃沒吃飯,可牛嬤嬤后背卻不由自主地繃起來,心莫名有些虛。咽了下口水,說:“我覺得是,他確如二爺所說那般不怎麼識字,寫的這磕磕絆絆的,十有八九是,再說是在他尸旁邊發現的,要不是他寫的,他干嘛自殺呢?”
“是啊,他干嘛自殺呢?”裴修的話像水滴,不輕不重的,一下一下往人心里滴。
牛嬤嬤只覺得心被他捻在了手里,呼吸不由自主地停了,等察覺到的時候已經不上氣。急促地了幾下,為了掩飾慌,又咽了口唾沫。
秦王掃了一眼,又拿起酒杯在手里把玩。
裴修大氣似的,接上方才的話:“十幾年前的沒有實證的發現,十幾年后為了一個不知道真假的傳聞就自殺了,還自殺得這樣轟轟烈烈,唯恐天下人不知,這是為裴家好呢,還是為不好呢?”
牛嬤嬤搖頭,“這,這我也不知道啊二爺。”
“你不知道。”裴修憾道,“你特意跑來報信兒,大肆宣揚,我還以為你知道老黃怎麼想的呢。”
“老二!”裴鈺聽不下去了,“你這怪氣的做什麼!”
裴修從善如流地閉了。
裴延慶瞪了裴鈺一眼,他心里已經有數了,老大兩口子今日故意將事鬧大,就是針對老二的。
“大哥做什麼不讓我家裴二說呢?”晏長風疑地看著裴鈺,“大嫂方才為我說話,明明是想為裴二正名,怎麼到大哥這里倒像是不得證實裴二不是父親親生呢?”
裴鈺一聽見這人說話就牙疼,他皮子上不沾,老被堵得沒話說,若是手,看不把這人打得滿地找牙!“弟妹未免太張了吧,我可沒有這意思,只是想告誡老二,不要給牛嬤嬤力,遇上這種事我知道他不好,急于想給二姨娘洗刷名聲,可也不能落個干擾證詞的罪名是吧?”
裴修只是兀自咂著“我家裴二”四個字,在心里咂出了一朵五彩繽紛的花。聞言他慢半拍似的點點頭,視線對著二姑娘說:“大哥說得有道理。”
裴鈺簡直恨了他這棉花似的二弟。
“牛嬤嬤,你還有什麼話說嗎?”趙氏提點了一句,也是警告,警告牛嬤嬤不要說什麼不該說的。
牛嬤嬤被二公子嚇得忘了要說什麼,被夫人一提醒又想了起來。道:“還有一事,二姨娘當年生二公子其實是足月產。”
“什麼!”裴延慶聞言不淡定了,“你胡說八道什麼,當年德仁堂的郎中親自檢查的,確認是早產,且還滴驗了親,怎麼你一句話就足月產了?”
“那郎中都是二姨娘收買的!”牛嬤嬤信誓旦旦道,“我整日伺候最是清楚不過,懷二公子的時候吃得很,就是為了減輕重,控制孩子大小,按說那麼瘦,吃那麼,肚子應該比正常小,可的肚子看起來卻跟正常月份的差不多,甚至還大一些,我對此心有疑慮,就聽跟郎中說話,沒想到聽見跟郎中串通一氣,說孩子是早產,還說可以偽造滴驗親。”
裴延慶一口氣沒上來,險些撅過去。他抬手了發蒙的頭,盯著牛嬤嬤,“這話你當年怎麼不說?這麼重要的事你當時為什麼不說!”
“我,我……我不敢啊!”牛嬤嬤驚慌道,“公爺贖罪,我不是有意瞞的,德仁堂的郎中都被二姨娘收買了,他們連滴驗親都能偽造,我說了誰信啊!萬一我弄巧拙,公爺您還能讓我活著嗎?”
裴延慶確實不會讓活著,哪怕說的是真的也不會讓活,就像現在。
“這……”趙氏都聽懵了,怎麼也沒想到牛嬤嬤還能來這麼一出,“這怎麼可能呢公爺?”
裴延慶哼道:“說得有鼻子有眼的,當年你無法自證不敢說,過了這麼多年,證據更沒了,還不是都憑你一張!”
“公爺,老奴敢跟德仁堂的郎中對峙!”牛嬤嬤信誓旦旦,理直氣壯,“您可以去問,老奴不怕對峙,老奴心安理得!”
裴延慶自然要問,他打發府里管家即刻去請德仁堂的坐堂郎中來。說實話他一個字也不信,德仁堂的郎中常年為府里看病,幾乎是他的心腹一般,怎麼可能被二姨娘收買了糊弄他。
第114章 心
牛嬤嬤敢信誓旦旦地請德仁堂的郎中來對峙,必定是裴鈺買通了德仁堂的郎中。
這是晏長風沒有料到的。
幫著國公府小妾子嗣做假,這是砸招牌乃至犯罪的事,誰會這麼蠢?
是德仁堂有什麼把柄在裴鈺手里?還是,這本是真的?
下意識地看向裴二,卻冷不丁的,對上了他的目,心突地一跳。
不止一次地覺到裴二在看,或是審視探究的,或是關注的,又或是戲謔的。都沒當回事,覺得好之徒可能都這德行,好用眼神調戲人家姑娘。只不過裴二的眼睛生得討喜,人看不出輕薄之意,反而著一子迷人的深。
但現在這些容都沒有,只有單純的專注。就好像整個世界里沒有什麼能他的眼,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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