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議事殿上朝的路上，翊宸坐在轎輦上。

一只手肘慵懶地枕著一旁的蟒紋扶手，修長的手指輕輕支著他的額角。

他眸幽黑，薄抿出一涼意。

他還在想著夏落剛才說的話。

從剛才那副樣子看來，還是沒有打消想要走的念頭。

別看他剛才說得特別狠，卻也只是厲荏，他心里一點把握都沒有。

他雖然能確定自己的心之所向，但是他卻一點也拿不準夏落的心。

翊宸煩躁地用手指敲了敲額頭。

蘇公公走在轎輦旁，看到翊宸的作，關心道，“殿下，您哪里不舒服嗎？”

他蹙著劍眉，突然出聲。

“怎樣才能讓一個人永遠不離開一個男人？”

蘇公公想了想，回道，“如果這人上這個男人，肯定就會死心塌地地跟著這個男人了。”

翊宸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有道理。”

頓了頓，他又不恥下問，道，“那怎麼讓一個人上一個男人？”

蘇公公：......

他皺著一張臉，苦笑道，“殿下這就是為難奴才了，奴才一個閹人，哪里懂什麼男歡之事呀......”

翊宸拉下臉，嫌棄地瞥了他一眼，“你太沒用了。”

蘇公公表示不服，他卯足了勁兒，又想了一個主意。

“奴才看話本里說，如果一個人有了孩子，那肯定就舍不得走了。”

翊宸愣住了。

幽黑的眸中似有星火旋轉、心事沉浮。

蘇公公瞟了他一眼，有眼地不再說話。

......

月卿殿。

舒側妃正坐在主殿用早膳，不停地扭頭看向門口的方向，心里惴惴不安。

昨夜齊良娣被太子殿下召了去，本來心里還有些酸楚怨念。

但是隨著時間越來越晚，齊良娣還是沒有回來，就覺得事有些不大對勁了。

舒側妃輕輕蹙眉，放下了碗筷。

白趕忙上前，看見桌上沒幾口的早膳，擔憂道，“娘娘，您吃得太了，這樣子怎麼得了，您再用點吧？”

舒側妃搖了搖頭，“我吃不下。”

白見勸說無果，只得拿來一個銅盆，給凈手。

那清澈的水面上飄著許多紅的花瓣，正泛著陣陣香甜的花香氣息。

白伺候著舒側妃用花瓣水凈手，見臉上憂心忡忡的表，試探著開口，

“娘娘，您是在擔心齊良娣嗎？”

舒側妃微微點頭，“從昨夜就沒有回翠羽軒，我擔心出了什麼事......”

白面上憂一晃而過，不過很快就恢復了鎮定。

“要奴婢說，娘娘您不必擔心，齊參議是靠著老爺的保舉才走到了今天，就算是為了齊家的前途，齊良娣也不會說什麼不該說的話的。”

白是舒家的家生子，是陪著舒側妃一起宮的，對舒家的況自然如數家珍。

聽了白的話，舒側妃稍稍心安了些。

接過白遞過來的潤手膏，用修剪致的紅指甲挑出來一點，抹到了手心里。

用手心的溫度化開后，再均勻又細致地涂滿兩只纖纖玉手。

白端上一碗碧螺春，正要伺候舒側妃潤口，就聽到月卿殿門外傳來一聲通報。

“太子殿下諭旨到！”

舒側妃作一頓，心頭涌上一不安。

面上不顯，裊裊婷婷地起，領著宮人們走出門，屈膝跪在地上。

蘇公公出公式化的微笑，展開諭旨，從頭到尾緩緩讀了一遍。

舒側妃的臉隨著蘇公公的話語越來越難看。

待蘇公公最后那句“欽此”剛落，的臉已經不能看了。

除去那些繁瑣的詞綴，這諭旨的意思簡而言之就是——

舒側妃在協理東宮中饋時，趁機以權謀私，中飽私囊，野心昭然若揭，不堪再為側妃，即日起降為昭訓，移居偏殿翠羽軒！

舒側妃整個人都呆住了。

這怎麼可能？

猜測過諭旨里的容，但是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是因為這個荒謬的原因被發落了！

是協理過東宮中饋，那是太子妃還沒宮的時候，曾負責分配東宮大小嬪妃的月例用度。

可是何談中飽私囊啊！

最多也就是仗著這點權利讓自己的日子過得舒坦點，給自己的月卿殿里多分了些吃穿用度罷了。

不明白，太子殿下怎麼就因為這點陳芝麻爛谷子的事，突然把貶為昭訓了呢？

白跪在舒側妃后臉發白，其他人也是滿心驚懼。

除了太子妃以外，舒側妃一直都是東宮里最得殿下青眼的存在。

他們這些宮人一直都以在月卿殿當值為傲，平時恨不得鼻孔看天，怎麼一下就突然大禍臨頭了......

許是這噩耗來得太過突然，眾人面面相覷，院子里頓時雀無聲。

看著舒側妃呆愣在原地，蘇公公將諭旨遞了過去，提醒道，“舒昭訓，您接旨罷。”

舒昭訓死死盯著蘇公公手里那道朱紅的諭旨，袖中那雙保養得當的玉手抖個不停。

沒去接諭旨，而是抿了抿，不甘地仰起頭，問道，

“殿下為何要讓妾去住翠羽軒，難不要妾跟齊良娣在一個殿里嗎？”

蘇公公微笑著解釋，“小主不必擔心，齊良娣已經被太子殿下貶為庶人，現下已經了冷憐殿，不會再回來了。”

舒昭訓呼吸一窒，聲音中有一不住的抖，“為......為何會這樣？”

蘇公公低斂著眉眼，知無不言。

“齊良娣買通歹人，設計謀害其他妃嬪，東窗事發，罪無可恕，所以被殿下發落了。”

聞言，舒昭訓雙哆嗦了一下，幽蘭般漂亮的臉蛋驟然變得毫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