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夏天棄走出靜心齋,跪到了李太妃面前,鄭重地磕了三個頭。
李太妃正在數佛豆,看他忽然行了大禮,和藹地看著夏天棄,“素心,快扶三殿下起來,這是怎麼了?可是有人欺負你?”
“太妃娘娘,孫兒渾渾噩噩多年,最近才想明白了。孫兒想習武,求太妃娘娘指點。”夏天棄說完之后,才由著莊嬤嬤將自己拉起來。
李太妃放下手中的佛豆,招手將他到自己面前,“你為何想習武啊?”
“孫兒愚笨,讀書已經趕不上大皇兄、二皇兄他們了。孫兒想要習武,以后從軍報國。太妃娘娘,孫兒想要變強,保護對我好的人,清韻沒了,我要保護您!”夏天棄說著,手抱住了李太妃的胳膊,“太妃娘娘,孫兒……只有您了!”
李太妃一愣,低頭看著夏天棄,眼前的孩子眼眶紅腫,目清澈,滿滿的都是對自己的依賴。
覺他抱著自己的胳膊還發抖,嘆了口長氣,“殿下,怎麼會呢?您還有圣上、皇后娘娘……”
“不,不是!太妃娘娘,以前我還有清韻,現在,我只有您和莊嬤嬤了。”夏天棄打斷了李太妃的話,固執地說道,“圣上……他們是大皇子他們的親人,孫兒只有您!”
“太妃娘娘,我要習武,等孫兒練好武藝,就去北地從軍,到時候,我們一起去接升平姑姑回來好不好?孫兒知道您想……”
“殿下——”李太妃沒想到會再次聽到他的話,將人攬到懷里,忽然就真的生出了和這孩子相依為命的覺。
夏天棄手抱住了李太妃的腰,將腦袋埋到懷里,甕聲甕氣地說道,“因為我太弱,他們才敢欺負清韻,我要是不變強,他們欺負您怎麼辦?”提到清韻,他沒忍住哽咽,肩膀都微微起來。
李太妃輕輕著他的背,輕聲哄道,“好孩子,我知道了。不怕啊,我知道你的心意,不怕,我們想法子,啊?”
和莊嬤嬤對視了一眼,有欣,也有放心,這孩子,終究和自己一條心了。而且,本來一直怕這孩子爛泥扶不上墻,現在,夏天棄因為顧清韻之死,明白了自己的境。
夏天棄沒說話,他說的都是他以后會做到的事,所以,他還是清韻夸的好孩子。
這一天,李太妃一直陪著夏天棄,還讓人將他的課業送過來,自己坐一邊數佛豆,夏天棄則坐在軒窗邊的桌上,描紅習字。
莊嬤嬤欣地送了熱茶過來,“太妃娘娘,殿下這是……明白過來了。”
李太妃微微點頭。作為一個皇子,怎麼能一味躲避怯懦呢?也許自己一直小瞧了這孩子,他不僅不怯懦,還很懂得藏拙,在宮里,藏拙也是重要的生存之道。
夏天棄不知道片刻之間,李太妃對自己評價會這麼高。
他從出生起,就不歡迎。記事起,就被人任意欺凌,連宮中的奴才都敢隨意打罵自己。沒有依靠,沒人關心,這樣的環境下,他怎麼可能不怕,怎麼可能不懦弱?就算他殺了麗妃和的宮,他也不懂那是反抗。他就是聽麗妃兩人說這樣可以殺死人,所以就照著做而已。他還太小,來不及懂得什麼道理。
夏天棄今天敢和李太妃說自己想要變強,是因為他終于知道被人保護、被人關是什麼滋味。
顧清韻看著他,眼里只有驚訝沒有厭惡,聽說他是棺生子還安他。
自己傷的時候,一邊數落一邊給自己傷上藥;
自己學會打拳的時候,會著自己的頭夸獎說我們殿下好厲害;
自己生辰的時候,會給自己準備一碗長壽面,送自己一份生辰禮……
于公公死的時候他還太小,不記得他是不是也對自己這麼好過。現在他長大了,清韻為自己做的,他全都記住了。
他就只有這麼一份溫暖,那些人還把害死了!從來沒擁有過,不知道失去有多難過。可他擁有過了,就無法再忍失去的痛苦。
他要變強,清韻說過,只要自己想變強,李太妃就會幫自己。
正月十五,元宵佳節,宮中位份在妃以上的,娘家人在京的,都可以遞折子進宮探。樂安侯夫婦照例得了圣上加恩,也可進宮探李太妃。
夏天棄站在靜心齋門口,看著莊嬤嬤將安樂侯夫婦和幾個眷請進正殿。樂安侯李世靜頭發已經全白,他早年在軍中效命,站著時還是腰背直,一鐵氣概迎面而來。
李世靜覺到打量的目,轉頭看到一個材瘦削臉略有些蒼白的孩子,站在不遠,發現自己在看他,他還沖自己長揖行禮。
他停下腳步,問莊嬤嬤,“那個孩子就是三殿下?”
“是呢,三殿下知道侯爺今日要進宮來,一早就守在門口,想見見您。”莊嬤嬤這幾日跟夏天棄又親近了不。
宮中歲月寂寞,有個孩子陪伴,日子好過多了。尤其這孩子還懂事心,那日子就更覺得有奔頭了。
李世靜聽說夏天棄想見自己,多打量了幾眼。在自己的目下,他毫不躲閃,倒是一點兒也沒有太妃娘娘擔心的那樣怯懦。
李太妃與侯夫人和娘家嫂子說了幾句話后,讓莊嬤嬤帶了眷們到后園賞梅,自己跟樂安侯說起夏天棄說的話。
樂安侯聽到夏天棄說要習武變強,這倒是和自己的期待相符。
“父親,若是三殿下能在軍中占據一席之地,您說有沒有可能……”往乾清宮的方向瞟了一眼。
李世靜搖頭,“娘娘,大殿下和二殿下在朝中已有聲,四殿下是中宮嫡子。”自己兒一向理智,怎麼會冒出這個念頭。哪怕是五殿下、七殿下,都比三殿下有希啊。
“娘娘,李家扶持三殿下,是希靠著他自保。”所有人都知道夏天棄絕無可能繼位,李太妃養著他,李家親近他,可以算是李家中立的表示。若是扶持他去爭那至高之位,那李家就會變眾矢之的了。
李太妃聽到安樂侯的話,臉一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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