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護要辦陪護證，季云蘇本想去找護士辦，卻被李墨白攔住，“你去陪你母親，我跟護士說一聲，辦好了給你送過去。”

季云蘇激非常，告別了李墨白，又回到病房。

陶桂紅見去而又返，疑問：“什麼東西忘拿了？”

“今天我留在醫院，已經辦了陪護。”季云蘇又坐回床邊的凳子上。

陶桂紅頓時坐起來，滿臉不同意，“快回去，醫院睡著哪舒服，我現在沒病沒痛的不需要陪護，你在這里守著，我反而睡不著。”

季云蘇已經決定今晚陪護，自然是不肯就這麼走的，遂道：“就今晚一晚上。”

陶桂紅勸不，急得沒奈何，“那陪護床就一張床，被子枕頭啥都沒有，真的，你快回去，真的莫法睡。”

“沒事，這麼熱不需要被子。”季云蘇并不在意，垂頭給莊晏發消息。

「我今晚在醫院陪我媽媽，不回去了」

消息發出去只幾息，就收到了莊晏的回復，看上去是關切。

「病發了？」

沒有，最近有點焦慮...季云蘇剛打字到這里，頓了頓，又將前面的容刪了。

他是貴人，兩人一個天一個地，他不需要知道生活的點點滴滴。

「沒有」

放下手機，季云蘇又拿出法典，也許是法學專業的緣故，每當心不平靜的時候，看那些條條框框的法律條例，就能逐漸平復下來。

陶桂紅雖然心疼兒陪護，但許是心里有了依托，焦慮確實緩解了不，還不到十點就睡著了。

醫院，八九點病人基本就睡了，十點已經算是夜深人靜。

護士還沒過來，季云蘇輕手輕腳放下東西，準備去護士臺問問，剛走出門就和迎面而來的李墨白撞個正著。

李墨白形高挑，有些瘦，季云蘇只到他的位置，這一撞，鼻梁剛好撞上中間一顆扣子，疼得發酸。

抬起頭，眼眶里還泛著一點生理水花，水潤潤的十分清澈。

李墨白心下一，即便很短暫，他也到了那份。

他移開眼，翻了翻手里的記事本。

“李醫生，我正打算去護士站問問，我不知道哪里可以拿陪護床。”季云蘇小聲著走出病房，將門帶上。

見要往護士站走，李墨白一手，抓住的手腕，不過也只是一瞬，很快又松了手。

季云蘇不解，“怎麼了？”

“我剛才去問了，今天周末，陪護的人比較多，呼吸科已經沒有陪護床，你去我值班室睡，我值班一般都是在辦公室呆著。”李墨白虛握了握掌，細的仿佛還在，脆弱的似一折就斷。

季云蘇先是驚于沒有陪護床，又聽讓去睡，連忙擺手搖頭，“這怎麼好意思，我去其他病房看看有沒有空的陪護床。”

“護士已經找過，真的沒有了。值班室雖然是醫院的床，但還算干凈，被褥枕頭都是新換的，別嫌棄。”

溫潤的聲線很輕緩，像是一支催眠的鋼琴曲，滿滿的誠意，舒適又放松。

這樣清澈干凈的聲音，很難讓人多想，仿佛想歪一點，就是，季云蘇自然也沒有多想，只當是李墨白的涵養使然。

如此就更不好意思了，解釋道：“不嫌棄，多謝都來不及，但你們值班也很累，在辦公室睡怎麼行呢，實在沒床我就回去，反正我媽媽已經睡著了。”

李墨白微微一笑，以手里的記事本輕輕推著季云蘇的后背，“我已經很久沒在值班室睡過，你不用管我，這麼晚，一個孩子回去不安全。不過你一定要回去的話，我就送你，這里讓同事暫時幫我守著。”

左右都考慮得很周到，很是細心，季云蘇激之余，又見他實在堅持，終究是沒轍了，只能答應去值班室睡，總不能真讓李墨白送。

被李墨白帶到值班室，季云蘇才發現這里是個單間，很簡單的布置，一張鐵床，上下兩層，上鋪放了些醫用雜，下鋪床被雪白，鋪得整整齊齊，像是酒店里的床，另還有個干分離的簡易衛生間。

依舊很不自在，“你真的不睡嗎？一晚上不睡遭得住嗎？”

“對醫生來說，熬夜是很平常的事。”李墨白安了幾句，目不經意落在手臂上，關切道，“皮曬傷了。”

季云蘇抬手看了看，“上午出門辦了點事，沒涂防曬，不礙事。”

“修復也很重要，明天我給你拿點修復的藥膏。”李墨白說完后，就拿上自己的東西走了。

季云蘇把他送出走廊才返回。

沒辦法，事已至此，只能厚著臉皮收拾睡下，好在中午洗過澡，否則渾汗涔涔的，都不好意思睡那麼白的床。

或是上午運過，季云蘇很快就睡過去，只是中途迷迷糊糊的，覺有人在自己的胳膊，瞬間驚醒，又驚又懵地看著坐在床邊的人。

莊晏眼皮微微一抬，語氣說不出的淡冷，“別人的床，睡著可還舒服？”

季云蘇聽出他的指責之意，沒顧著疑，先解釋道：“沒有陪護床了，李醫生好心讓我睡在這里。”

莊晏眼神微瞇，眼底染上一層冰霜，手上的力道也重了兩分。

季云蘇被的疼，這才有心思注意他手上的作，正在涂著什麼，黏糊糊的不舒服。

“這是什麼？”皺著眉問。

莊晏沉默了一瞬，才冷著開口，“曬后修復，程兆說你在太下走了很久。”

話落，又抬眼，幽深的雙眸閃著不悅，“為什麼不等程兆去接你？”

季云蘇一時說不上來。其實那會兒心很復雜，一邊難，一邊又覺得自己退場是理所當然，只是心里堵著，潛意識就想發泄。

“疼。”微微垂著頭，角委屈的下拉著，喪喪的可憐。

莊晏掀起眼皮瞧一眼，手上的力道倒是放輕了不，但話還是涼涼的帶著迫，“回答問題。”

季云蘇見躲不過，只能半真半假，“外面也很曬。”俱樂部外圍都是禿禿的墻，別說納涼，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

“你可以在里面涼等。”莊晏又道。

季云蘇不明白他為何要在這種小事上反復追問，便也不再辯解了，看著他雙掌在手臂上涂抹，片刻后，才忽然想起問，“你怎麼在這里？”

莊晏沒有再說話。

空氣突然安靜下來，季云蘇看了眼墻上的鐘，已經十二點過。

作勢要回手，“好了我自己，你回去吧，已經很晚了。”

莊晏抬眸，視線著，雖沒說話，卻不怒自威，讓季云蘇心里突突的不安跳著。

律師學法，或許嚴肅是刻在骨子里，眼神仿佛自帶一種凌厲和視，做了虧心事的會莫名犯怵，沒做虧心事的也會有種被看穿的。

季云蘇心里有些虛，知道莊晏肯定會介意睡這里，所以面對這樣的眼神，很快就招架不住，越想越覺得自己做錯了。不該睡這里。

“李醫生說我媽媽很焦慮，晚上時常失眠，我就想陪一晚，肯定是擔心手。我每一次來醫院都抵害怕，更別說我媽媽還要做那麼大的手...”

嘀嘀咕咕解釋，莊晏什麼也沒說，只是靜靜給涂修復霜，直到兩條手臂都抹均勻了。

越是沉默，越讓人害怕。

季云蘇小心翼翼試探，“你生氣了？因為我睡這里？真的就沒有陪護床了嘛，那我能怎麼辦。”委屈吧啦。

莊晏又從管里了些修復霜，握住的腳踝，這才沉聲道：“下不為例。”

他的手心很熱，修復霜涂在上溜溜的，帶起一些意。

季云蘇忍不住笑著往后，“我自己來，好。”

莊晏眼底涌起一片幽黑，目落在那道人的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