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踏康府,恍如隔世。
四人圍著沉香圓桌而坐,宴青菱親自給宴清風倒了杯酒。
“哥,這是當年你埋在王府樹下的,我大婚時候你挖出來送我的。”
宴清風對這種事沒什麼,當初也只是別人說當哥哥的要這麼做而已。
他道:“我不喝酒。”
宴青菱倒酒的手一頓,“哥哥還在怨我?”
宴清風道:“前幾日答應了你嫂子的,不會再喝酒。”
他既然來了,就沒再計較先前的事。確實是上回的事讓他下定決心戒酒,他喝了酒脾氣躁,像上回那樣的事,他不希再發生。
“嫂子……”
宴青菱看了眼卓明月,后者低著頭,一言不發。
康子意出聲道:“大舅哥,咱們晚點筷行不?我還請了位客人。”
宴青菱問:“誰?”
“長公主到!”
話音剛落,外頭傳來呼聲,康子意邊捻著笑,對宴清風道:“也不是什麼外人,今日剛好外頭到,我就請來一起用晚膳了,沒事吧?”
宴清風沒什麼意見。
宴青菱瞥了康子意一眼,坐在了卓明月旁的座上。
卓明月察覺到有些不對勁,宴青菱和康子意一向很好,應該坐一塊兒才是,可不知為何青菱偏偏坐在了離康子意最遠的位置。
難道是為了同自己說些話?
可宴清風就在旁,又能怎麼開口?
段云錦如沐春風地走進來,聲如空山雀啼,“是不是等久了?許久不來貴府做客,備了點薄禮,耽擱了些時候。”
宴青菱尷尬的笑:“吃頓家常便飯,拿什麼禮呀。”
段云錦很自然的在宴清風旁坐下。
桌上的氣氛有些尷尬,似乎都沒什麼話可說,段云錦夾了塊魚翅放在宴清風碗中,突兀道:“清風,我沒喝避子湯,要是有了我就生下來。”
宴清風皺眉,生無比的“嗯”了聲。
他答應過段云錦,不否認。
康子意笑道:“好事雙啊這。”
卓明月看了康子意一眼,迅速收回目,若有所思。
他對長公主和宴清風的事絕對是清楚的,這種場合,他卻偏偏將長公主請來,其目的顯而易見。
康子意畢竟是康敏蘇的哥哥,康敏蘇糾纏宴清風多年未果,做哥哥的難免覺得宴清風不識好歹,眼下是借長公主,來挑唆和宴清風之間的關系。
可是,多此一舉。和宴清風之間本就一片瘡痍。
宴青菱目不轉睛的看著卓明月:“你臉不太好看,沒事吧?”
卓明月乏力地搖搖頭,發髻間的玉墜珠釵清靈作響。
“沒事。”
他昨晚幾次三番想開口問那個問題,便以為是他想告訴,他和長公主之間清白。
可原來想錯了。
他想告訴的,是他和長公主早已陳倉暗度,無茍合。
也是,長公主那麼他,他又是需求那麼強的人,他們之間,怎麼可能清白。
宴清風看向,確實神態不對。
“不舒服?”
卓明月起,“我去下茅廁,你們繼續。”
“我陪你去。”宴青菱跟得。
宴清風想喊住妹妹的,他一想到這兩個人湊一塊兒可能又聊些跑路的事,他就不得勁。
段云錦挽住他手臂,“你這些天忙婚事,不知道吧?貴妃跟皇兄大吵了一架,貴妃尋死覓活的,皇兄也不管。”
宴清風轉眸看,“吵什麼。”
皇帝這是要干什麼,準備跟宴氏撕破臉面了麼?
“不知道呢,”段云錦道:“皇兄近來不知怎麼了,也不進后宮,彤史上一片空白,有兩三個月不曾召幸任何嬪妃,難不……”
懷疑皇兄房事不行了,可到底還有點分寸,不敢把話說明白。
宴清風腦海里閃過慶功宴當日,他趕回府中,看到皇帝下頂起的小帳篷。
那是他們從北稷山回來的第一日,皇帝一日都按耐不住,就那麼想他的人。
“清風,你跟皇兄最好,你問問他唄。”
宴清風嗤了一聲,“好在哪?我跟他就只是君臣。”
皇帝先前專寵貴妃,極其他妃嬪,貴妃無孕,別的妃嬪便也沒那福氣。
好不容易貴妃懷了,還沒了。
皇帝至今仍無一個皇嗣,看來是不想有了,坐等皇位落于他人之手?
段云錦詫異道:“你跟皇兄怎麼了?”
約察覺到皇兄也不對勁,但說不上來哪兒不對勁。
宴清風沒理,他尋思著卓明月是不是掉茅坑里了,怎麼還不來,他得去看看。
……
去茅房的路上,倆走的很慢。
宴青菱握住的手,“我曾以為敏蘇會是我的嫂子,后來以為是段云錦,可沒想到,最后會是你。”
卓明月也沒想到,“世事無常吧。”
“既然事已至此,你也順從著他點,吃點苦頭。”宴青菱無可奈何的勸道,“我哥這人心還是的,人真的不壞。”
卓明月口而出:“越難以打下來的敵人,越是被他放在心上。”
“什麼?”
宴青菱一時沒有聽明白。
卓明月想說的是,等變得順從,討好他了,他就會失去興趣。
這大概就是男人的天,不只是男人,人也一樣,得不到的便是好的。
否則,他何以對如此上心,不惜給正妻之位來哄?
對于宴清風來說就像一場戰役,沒打贏,他就會一直努力,打贏了,他會雀躍一陣,而這件戰利品會被安置于角落,他將尋找下一個可以攻克之地。
“我知道,他對我的興趣很重要,”卓明月道:“他已經把我捧到足以摔死的高,若沒了他的‘興趣’,我恐怕很快便死無葬之地。”
也在戰戰兢兢中屢屢試探他的底線。
可他究竟能對忍耐到何,究竟耐心到何時,依然無法預料。
宴青菱若有所思:“……但是如果他一直對你好,你會上他嗎?”
卓明月無奈地笑笑。
“長公主都要給他生孩子了,不是嗎?”
他怎會一直對好,換句話說,他何時真正待好過?
宴青菱輕輕嘆了聲,突然停下腳步。
卓明月回頭看,“……怎麼了?”
宴青菱眼眸低垂,輕聲道:“兩個月前我發現康子意在偏買了個宅院,養了個人。”
“這……”卓明月倒了一口涼氣,“會不會那人只是有什麼難,康公子發善心而已?”
知道宴青菱和不一樣,宴青菱是從小捧在手心里長大的金枝玉葉,向來順遂,從未過什麼苦。
這樣養的姑娘,心地單純如雪,怎麼經得起夫君的背叛?
宴青菱道:“起初我也想信他,可我跟了他幾日,查了好幾日,實在是騙不過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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