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如意面無表道：“我覺得堂兄的想法不錯，我在宮里反正也遭你厭煩。”

段以珩臉沉下來。

“朕的人要麼老死宮中，要麼去尼姑庵青燈古佛，你沒有別的去路。”

宴如意道：“隋煬帝的蕭后，還能另嫁數位帝王，我憑什麼連出宮回家都不能？”

“隋煬帝那是死了，朕還沒死。”

“早晚也是要死的。”宴如意淡淡道。

段以珩怒不可遏的扼住下頷。

他手勁很用力，似要掐進骨中，宴如意覺到下頷骨要被碎了一般，疼得皺起眉。

宴如意看著他惱怒至此的模樣，想起從前他是個子多好的人，皺一下眉頭，他便知道哄，若是不理他了，他便急得團團轉轉了。

如今的他，卻輕易被激怒，對疾言厲。

他登基之后就慢慢變了，卻后知后覺這麼久了才領悟。

“小八，算了吧，”宴如意平靜的說，“你也已經不我了，不是嗎？”

從前宴清風喊他老八，宴如意偏要說他不老，是小八。

許久不這樣喚他了。

段以珩眸中怒火緩緩消散，手勁也松下來。

“如意，不鬧了，朕會待你像從前一樣。”

宴如意道：“好啊，那你把淑妃的孩子弄掉，我們和好。”

聞言，段以珩不可置信的看著。

“嗯？”

“做不到嗎？”宴如意道，“那你要把我關好了，小心我跑出去，我跑出去第一件事就是推淑妃。”

段以珩皺著眉頭從上方離開。

“瘋子。”

淑妃的孩子，絕不會讓有機會到一點兒，那是他唯一的脈了。

宴如意冷笑，“你殺我孩子，我也殺你孩子，不對嗎？”

段以珩盯著看了一會兒，瞧見的恨意是認真的，涼涼道：“你要敢淑妃腹中之子，朕會要你死。”

說完，他大步離開。

宴如意久坐在床榻上，著他離開時摔得砰砰作響的門，遲遲沒有彈。

直到陸云霄從湯池里爬起來。

他穿了服過來，捧起的臉，輕聲說：“娘娘，別為他哭。”

宴如意的臉頰蹭他的掌心。

“不甘心罷了。”

沒有想淑妃的孩子，只是聽皇帝說“待像從前一樣”，忽然就怒上心頭。如何還能回到從前？

一時犯蠢，故意說狠話氣他的。

-

皇帝這麼晚過來本也是常事，可他的臉太差了些，往圈椅上一坐，一言不發。

連遞過去的茶也不接。

卓明月示意宮人們都退下去。

“皇上的服了，換一件吧。”

段以珩眉眼稍稍和些，“還是你心。”

卓明月拿了服來，伺候他更。

“宴清風太過了，他竟然要如意出宮，”段以珩道，“是朕的貴妃，豈有離開宮中的道理，此事宣揚出去，天下之大稽。”

卓明月立在他前，素手給他理著襟，不走心的附和：“皇上說的是。”

段以珩煩悶道：“朕必不能答應，可這宴清風實在難纏。”

卓明月知道，他這心里糾結得很。

即不肯向宴氏低頭，又怕宴清風真來的，鬧出個不可收拾的局面來。

“皇上可曾聽聞一句話，”卓明月道，“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

段以珩不知要說什麼。

“嗯，吳越王給他夫人的信。”

卓明月緩緩抬眸，邊說邊看他的神，“吳越王的夫人每逢寒食節便回娘家，其實娘家人掛念外嫁，子想念娘家，都是人之常。皇上并非墨守陳規之人，是不是？何不同那吳越王一般，待夫人緩緩歸矣呢。”

段以珩皺眉：“貴妃子犟，朕若讓出了這個宮門，就未必回來了。”

卓明月轉過，故作不悅。

“皇上就是舍不得吧，幾日見不到都舍不得，會思之若狂吧。”

“如何會，”段以珩看出是吃醋，從后擁住，手掌輕放在小腹上，“朕就在乎你們母子，旁的，都是無關要的人。”

“我不信。”

“朕如何對你，你當真不知？”

卓明月賭氣道：“除非你把貴妃送走。”

向來懂事，段以珩還是頭一次見醋勁這麼大，他不喜歡人小心眼兒，可鬧起來像只委屈的小兔子，還遭人疼的。

段以珩把子轉過來，的鼻子。

“從前還說朕對貴妃重義好事，都是唬朕的？”

卓明月低垂的眸底泛紅，咬了咬。

“怎麼會不在意呢，只是怕皇上生氣，才沒有承認，可有哪個人，不希丈夫滿心滿眼都是自己呢？我很在意，可我不敢說。”

人弱又深的模樣，段以珩看得心滿意足。再想到這份深是宴清風無論如何也得不到的，他更加舒心。

“朕允許你在意。”

段以珩摟懷，著披散的烏發，“朕明日把貴妃送出宮去，不過并非因為宴清風，而是為了你。”

卓明月寵若驚的眨了眨桃花眼。

“真的嗎？”

“真的，”段以珩問，“高不高興？”

卓明月自然高興。

答應宴如意的事做到了，還有就的。

雙臂環住段以珩的脖子，踮起腳尖，蜻蜓點水的親了親他的下，似水雙眸的著他。

“皇上待我這樣好，我該怎麼報答呢？”

段以珩勾一勾鼻梁，“吃點飛醋，安心養胎便是。”

-

晨曦的薄才過纖窗，段以珩便起了，準備去上朝。

卓明月要起服侍。

段以珩攔了，“這種事自有宮人做，你有孕，好好歇著。”

卓明月便心安理得的側躺在被褥里，看著一道屏風之隔，婢們給他穿上龍袍。

他走前，還往的方向看了眼。

皇帝走后不久，張驚鵲來玉華宮請脈。

“皇上讓楚太醫徹查乾元宮中件了，估計是看有無傷之。”

他終究心存疑慮，懷疑有人施害。

也幸好皇帝的心腹是楚太醫，卓明月早前便試探過，楚太醫對烏藤并不悉。

卓明月低聲量，“我記得蓮子，冬瓜，竹筍，都有這方面的影響。”

“是的，可那些若正常食用，是無礙的，要非常大量才會……”

“誰說一定無礙呢，”卓明月道，“你就去太醫署中提一，說曾經見過這樣一位病人。”

張驚鵲心中忐忑。

“這會不會太牽強？”

“楚太醫總要給皇上一個代，信不信那便是皇上的事了。”卓明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