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滋滋地盤算著,廚子提醒道:“將軍,面好了,該撈起來啦。”
碗很燙,他差點沒端住,卻也不敢松手生怕給弄灑了。
直到穩穩當當的放在了托盤上,他才放心。
宴清風端著面走到偏院。
里頭還在收拾。
土豆站在卓明月面前,埋汰道:
“將軍今夜可能做了場夢,把夢境當現實了,非說姑娘你懷的是他的孩子。”
宴清風在五步之外,屏住呼吸等著說,那確實是他的孩子。
只要說了,也算給了他一個名份。
卓明月手輕輕搭在小腹上,垂眸看著自己尚且扁平的肚子,什麼話都沒說。
土豆又問:“你還要回宮里去嗎?”
“走一步算一步吧。”卓明月也不知道接下來的路到底可以怎麼走,“到這一步,已經不虧了。”
畢竟皇帝的斷子絕孫是鐵錚錚的事實,不可逆的,若能做到更多,那便更好。
土豆真心實意的勸,“在意你的人,無論是活著的,還是過世的了,都盼著你好好活。”
卓明月點點頭。
“但是經歷了這麼多,事事都我會權勢真是個好東西,能輕而易舉的摧毀一個人,甚至波及旁人命。也唯有坐擁權勢,才不至于被不由己這四字困擾。”
一字一句宴清風聽得清晰。
他心頭勾起一酸。
不必再擔心的。他完全可以護住,也能護住想護的所有人。
土豆跟他想到了一,“其實你不必冒這個險,將軍愿意對你好,恨不得把心剖給你看了,他自會護著你,你往后不再困境。”
卓明月搖搖頭。
“你知道人生若只如初見是何意嗎?”
土豆抓了抓后腦勺,“何意?”
“人心易變的意思。”
卓明月細數道:“你看康子意那麼青菱,他變心了,皇帝那麼貴妃,也變心了。宴清風曾真心實意的想娶我,婚書都寫下了,依然會有變故。縱使他這一時片刻的會對我好,能容忍我良多,甚至為我發瘋,可那不代表往后都是如此。”
所以對宴清風,可以利用,可以倚仗,卻不能托付。
宴清風開口道:“那若是一輩子都如此,你可愿陪我終老?”
聞聲,兩人轉眸看向他,土豆迎上前去,要從他手里端過面碗。
“將軍,這都快丑時了,你去歇著吧。”
宴清風沒給他,徑直走過去,走到卓明月眼前,向邀功。
“我親手下的面,你嘗嘗。”
卓明月看了眼,湯不錯。
進屋,宴清風跟著進去,把面碗放在了小圓桌上。
卓明月挑起面吃了幾口,還行,算不上味也算不上難吃。
下人們已經把屋子收拾得一塵不染,被褥鋪好。
宴清風一個眼神,他們跟土豆都通通退了出去,還輕輕關上了門。
屋子里沒有坐的地方了,他就站著。
“那會兒我答應過你,要給你做面吃。”
做周無痕的那些時日,盡管碳火灼很痛,可能夠陪在邊,被依靠,被關心,當真極好。
只是他貪心了,急于哄親,才那麼快了破綻。
卓明月手中筷子一頓,“你還記得,從前我提過的要求嗎?”
從前?是多久的從前?
宴清風認真去回憶。
有要求過他對好,還多次提過段云錦……
“我不會再管段云錦的事了,”宴清風向保證,“去和親也行。”
他后悔的事太多,當初沒有依,沒有把段云錦送去和親,就是其中一件。
卓明月又吃了幾口面,覺差不多了,吃太多一會兒不容易睡著。
把筷子放下,對他道:“其實,當初在公主府,是我主要求吃的合歡散,并不是被的。”
宴清風子一僵,眼珠子難以置信的看著。
他想不為什麼要主吃那種東西,是為了報復他?還是為了栽贓段云錦?
不過這都不重要。
“過去的事,就不提了,不論當時發生了什麼,我都……”
“憑什麼不提呢,”卓明月淡淡道,“我要求吃合歡散,是因為長公主要拿我喂豹子,我祈求高抬貴手,讓我失便好,別要我的命。你認為,我什麼都不失去,長公主會放過我嗎?”
宴清風怔怔的站在眼前,張了張口,卻是無言。
他一直以為跪釘板已是段云錦做的最過分的事。
可怎麼敢,拿他的人去喂豹子?
而當時,卓明月面對那樣的境,不得已求著段云錦給自己吃合歡散,心里該有多恨他?
卓明月嘲弄道:“本就不覺得你有多在意我,在眼里,我只是你一個正在興頭上的玩寵,又有什麼不敢?”
宴清風無力的搖搖頭。
“是我的錯。”
當初他一直想說服自己,只是個玩,不要心,可他再三企圖說服自己的時候,他早已栽進去了,深陷其中,舍不得放手,他卻不自知。
“世人皆視寧死不屈為高尚,都瞧不起茍且生之輩,”卓明月問他,“宴清風,你覺得我該死嗎?”
宴清風搖了搖頭。
在江邊村莊的時日里,問過周無痕,有沒有覺得賤。
迷茫過,自卑過,但本沒有任何錯。
“你想要把段云錦如何,或者讓我如何,盡管說,只要你說,我就做。”他嗓音嘶啞無比。
卓明月打了個哈欠。
“眼下想你出去,我要歇下了。”
“好。”
宴清風再怎麼舍不得走,也得走。
他還羨慕自己失憶的時候,仗著什麼都不記得,還能理直氣壯的翻的窗,鉆的被窩,強吻。
宴清風打開院門,把門口的土豆嚇了一跳。
“將軍怎麼,怎麼出來了?”
“不然?留里面過夜?”
宴清風并非不想,可是卓明月不會讓,他連表這個念頭都不敢,只能裝一波正人君子。
“派人去探探貴妃的境。”
宴清風是真沒想到,如意對皇帝那麼用至深的人,居然也會紅杏出墻。
但不管做了啥,好歹都是他堂妹,是宴家人,無論如何都要給兜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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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
段以珩由宮伺候著穿戴龍袍和九旒冠冕。
距離給宴清風的期限,只剩兩個時辰了。
錢統領火急火燎的,卻跪在地上遲遲不開口。
段以珩擺手示意宮人都退下去。
錢統領這才開口,“皇上,淑妃娘娘被宴將軍強行帶走了!”
段以珩猛地上前兩步。
“你怎麼辦事的?!”
錢統領跪地磕頭。
“皇上,將軍帶了不人來,微臣擋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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