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這個稱呼,宴清風有片刻的恍惚。
“皇帝,”宴清風回過神,又說,“歲寧從小也聽那些流言長大的,把自己當你的媳婦,你若真與合不來,就不必顧及面,忍讓,你得做得絕些,死心。”
姑娘家的竇開得早。
宴清風和卓明月都能看出來,沈歲寧喜歡溯兒,不單單是表妹對表哥的喜歡。
這種喜歡若是沒有結果,必須得趁早抹殺了,否則日后便是個麻煩。
……
段溯坐在書房中,手里拿著本冊子,胡思想著立后之事。
朝中貴他都見過了,不乏人胚子,而皇后的人選,有貌遠遠不夠。
孟苗苗放下手中硯臺,突然雙膝落地,跪到他面前。
段溯一愣,“何事?”
孟苗苗頷首道:“奴婢行事不慎,得罪了歲寧郡主,該向皇上請罪。”
一邊臉頂著掌印,有些紅腫。
本就弱弱,如此更顯得楚楚可憐。
“今日之事你委屈了,”段溯頓了頓,說,“你可以出宮去,朕賞你一筆銀錢,也能留在宮中,朕封你為貴人。”
孟苗苗抬頭,詫異的看向皇帝。
貴人,那是皇帝的嬪妃。
只是對視了一眼,便倉皇挪開目。
段溯清咳,“還是說,你想繼續做宮?”
孟苗苗臉頰很燙,很小聲的問:“奴婢真的可以做貴人嗎?”
真怕這是皇帝開的玩笑,而竟然天真到信以為真。
畢竟命運從來都不眷顧。
段溯原本不喜歡笨拙的姑娘。
可孟苗苗漲紅了臉,到眼神都無安放的這副模樣,落在他眼底里,他心中莫名的騰起個念頭。
想給這姑娘底氣,從此以后能直腰桿子,不再自卑。
“不可再自稱奴了,”段溯說,“從今日起,你可以做平民,也能做主子,唯獨不再是誰的奴。”
段溯怕熱,殿中放了多個冰鑒,這書房有些涼嗖嗖的。
窗外來風,便是涼風陣陣。
孟苗苗的心中卻劃過一道暖流,周更是被暖照著,的手心都熱乎了。
終于敢抬頭正視他的目。
“妾謝皇上隆恩。”
說的是妾,而并非民。
宮外呆了十四年,風雨飄搖了十四年。
如今只想留在皇帝邊。
段溯抬一抬手,示意起,自己則繼續看手中的冊子。
孟苗苗起便繼續研磨。
直到段溯離開書房,也讓先回去等冊封,孟苗苗仍還在恍惚中。
……
孟苗苗不是后宮里唯一的一位嬪妃。
段溯第一次封妃,起因是十歲之時,跟李家閨李歡怡玩猜拳。
他輸了,十二歲的李歡怡就問他要一個妃位。
段溯心想著愿賭服輸,給就給了。
只是他提出封妃的時候,母后和王叔沒有問緣由,只是目有些震驚,又有些歡喜。
他聽見母后對王叔說:溯兒長大了。沒想到溯兒開竅這麼早。
段溯不太明白,他怎麼就長大了,他只是輸了猜拳而已。
第二次冊封,是十二歲的時候去馬場看人打馬球,朱晴晴要跟他賭馬球的輸贏,然后他輸了,朱晴晴也要個妃位。
但是冊封李氏為妃之后,卓明月憂心忡忡的問過他,封了李氏,卻不去找李氏玩,就讓獨自住在宮里?
段溯說:“只是說要個妃位,沒說要兒臣陪玩啊?”
然后,他跟卓明月詳說了封妃的前因后果。
卓明月的臉有些變化莫測。
“太傅沒告訴你,嬪妃的存在是什麼意思嗎?”
“兒臣知道的。”
段溯自然知道,嬪妃是皇帝的人,是為維護君臣誼,為皇室綿延子嗣的存在。
他也知道,嬪妃可以有許多,但不是封了嬪妃,他就必須與之多親近。
他輸了賭約,愿賭服輸,對方要的他給了,別的,他就做不到了。
而且當初他年歲也小,每日的功課和事務就夠繁瑣勞累,對男之事,確實沒什麼興趣。
卓明月問:“你賭輸了,便什麼都肯應允嗎?”
段溯立刻回答,“若是要做,兒臣必然不允。有些能給,有些不能。”
卓明月嘆口氣,說:“封妃也不能草率,下次斷不能這樣做了。”
封妃不能草率。
所以朱晴晴得了個嬪位。
……
孟苗苗是唯一一個,沒靠賭約便為皇帝的嬪妃的子。
貴人本不能獨居一宮為主位,但皇帝將攬月閣賞給獨住。
攬月閣在花園之中,地勢偏高,俯瞰大半個花園,風景是極好的,歷來是賞景之,而非居所。
皇帝竟然為了孟苗苗,命人將攬月閣改了住。
卓明月在出宮路上路過花園,心念一,喚停了轎攆,讓宮人去將孟貴人召來。
孟苗苗遙遙看到高坐在轎攆之上的太后,眼中劃過驚艷之。
太后十七歲生的皇帝,如今三十有一,那華貴耀目的衫和珠貴,依然蓋不過容的綺麗。
孟苗苗一個姑娘家,都看得有些挪不開眼。
在邊宮人的提醒下,才低下頭。
孟苗苗跪倒在面前時,卓明月有點懷疑來錯了人。
上回召見這姑娘,是隔著珠簾見的,并未仔細看。
眼下仔細看,才發覺這姑娘的個子是真瘦小。
溯兒居然喜歡這樣沒長開的姑娘?
吩咐道:“抬頭。”
孟苗苗應聲抬起臉,讓看個真切。
模樣倒是長得標致,有一雙小鹿似的眼睛,看著就是很乖巧的姑娘。
如今只是還小,往后好好養養,長開了,應當也是個大人。
卓明月這樣想著,問道:“地上燙嗎?”
這會兒日頭曬,地上該是滾燙的,當年在這種地上跪過許多次,事到如今還記得那份灼痛。
孟苗苗頷首道:“回太后,燙的。”
卓明月對這個回答很滿意。
只是問地燙不燙,那孟苗苗只需說實話便是,可以往在問這個的時候,聽到的卻是許多自作聰明的回答。
會說不燙,會說跪太后甘之如飴,再燙也忍得。
卓明月示意起。
“孟貴人,陪本宮去尋芳園賞花。”
語氣溫和,吩咐道:“給孟貴人備轎。”
這個時辰,宴青菱和宴如意估計已在尋芳園中等著了,們一向到得很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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