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為了永晝，看到了也會當做沒看到，對嗎？”

“看著我。”郁飛塵說。

他等著安菲的回答。

真正的回答。

安菲的眼中像是浮起一層潤的霧氣。琉璃般的碎冰漂浮在深冬湖面上，倒映出支離破碎的星辰。

“你是真的恨永晝嗎？還是只是因為覺得，我為了永晝傷害了自己？”他說。

他抓著郁飛塵的手指，像抓住唯一能抓住的事。

“但那不是只是為了永晝，也是因為你。”

“我的結局就是那樣了，我能做到最好的也就是那樣了。我想把能給的都給你。因為那也是曾經你給我的東西。我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

眼睫輕，垂下去，又重新擡起來。夜幕是抖的琴弦。一切都沉淪在悲傷的旋律中。

他著郁飛塵：“如果我這樣做傷害了你，那不是因為我不在意你，是因為我把你當我的一部分。可是，你本來不就該是我的一部分嗎？”

“可是從那天起你就告訴我，你不是。”

“現在你還想告訴我，永晝也不是。”

“如果你不是，永晝也不是，我還剩下什麽？”安菲緩緩搖了搖頭，無聲的作裏像是訴說著無盡的痛苦。

“——我什麽都沒有，小郁。”

“這就是對的嗎？”郁飛塵又問了他那句話。

沒有回答。

那雙綠的眼瞳，像水晶一樣殘破。

“你滾出去。”最後安菲轉過去，黯淡的金發垂下擋住他的神。

“不想滾出去。”

“你在這裏我太傷心了。”帶著哭腔的聲音。

“我不在你會更傷心。”

“那就永遠傷心好了。”安菲答。

“你一天不讓我回永晝，我們就永遠這樣吧。”

郁飛塵不理解為什麽那個見鬼的永晝又回到安菲腦子裏了。

“或者，”安菲擡眼，“我把信寫好，然後你送出去。”

郁飛塵直接出現在神學院裏。

一片無序的廢墟裏，地面平鋪著變漆黑污跡的，這個世界的表象只能維持一天，到深夜就會變這樣。

看了讓人覺得心很差。

郁飛塵把它們的時間撥回到神學院剛下課的時候。

“你好。”修士打量著坐在長椅上的年輕客人，“雖然和閣下第一次見面，但總覺得我們認識很久了。”

“也許。”

“特意來到這裏，是有什麽問題想要和我討論嗎？很高興有這樣的流機會。”潛意識裏，修士總覺得這位客人會和自己探討一些高深的，涉及最本質的問題。

“其實不是特意，”郁飛塵說，“只是因為被我的——”

沒想出任何可用的措辭，他省略了這一指涉。

“只是因為被趕出來了而已。”

“哦？”修士的語調展現出他的興趣，說實話郁飛塵還沒見過他這麽好奇的樣子。

“……”

修士關切地說：“如果有什麽誤會的話，我想我們可以用真誠的通來解決這一問題。”

“就是在真誠的通後變這樣的。”郁飛塵真誠地說。

他們之間的故事講得越多距離越會遙遠，而在裝作什麽都不明白的時候離得最近。

修士長嘆一口氣。

“古老的傳說裏，人與人之間有不可逾越的高塔，他們永遠無法理解彼此真正的用意，這是神明的懲罰。”“但我說，這也是神明的恩賜：如果我們全然為一，那也就沒有了我們，不是嗎？”

“不過實話說，我總是覺得你來到這裏并不是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答案，那些東西原本就在你心裏，可能你真的只是——”修士無奈地聳聳肩，“只是因為被趕出來後需要打發一點時間吧。”

“好了，來談談別的？”

修士看向郁飛塵，卻發現這位年輕的客人此時的臉郁得能滴出水來，讓人看了會發自心地打個寒噤。

“你——”

下一刻，郁飛塵的影消失在原地。

只剩下修士驚詫地向四去。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