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善華咳嗽聲漸漸停了下來,擺擺手,示意自己無事。
抬頭看我一眼,又飛速落下視線,應該是已經記起今天是什麼日子了。換了桑夫人的孩子,本就心里有鬼,加上如今生了重病,可能也覺得是因果報應,對桑夫人有關的一切便越發恐懼。
“我,我有點累了,晨風你好好招待人家,我先進屋休息了。”說著,掙扎著起,腳步慌地進了臥室。
隨著不輕不重的關門聲,一旁電暖爐就跟驚了似的,忽然“啪”地暗了下來。紀晨風和我不約而同看向它,見證了它最后的輝煌。
打開琳瑯滿目的工箱,紀晨風支著一條坐在榻榻米上,手上握著一把十字螺刀,面前是已經被大卸八塊,拆出各個零件的電暖爐。
“你連這玩意兒也會修啊?”端著紙盤上的蛋糕,叉起新鮮而飽滿的草莓送進里。酸甜的水瞬間溢滿齒,配上微甜的鮮油,不甜不膩剛剛好,確實十分味,怪不得會為許婉怡的最。
“小時候我爸教我的。”紀晨風檢查著手邊一個個零件,頭也不抬道,“沒出意外前,他在工地干活,什麼都會一點。從很小的時候,他就開始教我這些,說學會了,以后才能更好地照顧媽媽,好像自己也知道……他不可能陪我們很久。”
叉子頓在半空,注視著已經被我吃得七零八落的油蛋糕,只是轉瞬間就沒了胃口。
“你爸爸真好。”
紀晨風停下手上的作,抬頭看了看墻上的照片墻,似乎是陷到了某段回憶中,對著自己與紀韋那張合照略微出神道:“是啊,他特別好。”
紀晨風雖說不是專業選手,但耐不住有個優秀的老師,修理電暖爐這種小家電本不在話下,三下五除二便將其重新組裝。電一上,沒多會兒橘的重新亮了起來,暖意再次降臨矮桌周圍這小小的一塊區域。
吃不下的蛋糕全都給了紀晨風,他毫不嫌棄,不僅吃了我的,自己那塊也吃得干干凈凈。
呆了個把小時,茶喝完了,蛋糕也吃好了,我起打算離開。
“真的不留下來吃晚飯嗎?”紀晨風將我送出了門,又接著將我送下長階。天上的小雨已經停了,因此我倆誰也沒撐傘。
“不了,晚上還有事。”桌子太矮太小,房間也太冷太,電暖爐烤得人又太燙,這樣的環境,沒吃都覺得胃要不消化了。
沿著階梯緩步而下,長柄傘的尖頭一下下敲擊在石階表面,發出規律的響聲。
從口袋里掏出煙盒,紀晨風點燃一支煙,無聲吞吐起來。煙草的氣息在空氣中迅速彌漫,順著微風吹進了我的鼻腔。
如果說他什麼時候最像蠅城出來的人,應該就是煙的時候了吧。
不煙的話,單看他就是個高冷的帥哥。可一旦手里夾上煙,再看他,無端就會升起一抹不良又危險的氣質。先不論他的本質如何,單這外表還是很能唬人。
“紀醫生煙是跟誰學的?爸爸嗎?”
他的這種煙,口清涼,是我以前很喜歡的牌子,自從戒煙后,除了他還沒見過有誰是這個的。
有一次鄭解元倒是因為好奇過一支,吐槽說自己像是吃了一大口薄荷味的牙膏,之后就再也沒過,可見普通人對它的接度并不高。
“這個……”紀晨風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煙,又偏頭看了看我,隔了好幾秒才道,“不是。跟別人學的。”
別人?這個用詞非常曖昧。朋友就是朋友,親戚就說親戚,“別人”是誰?
覺得他態度有些古怪,我進一步詢問。
“誰?很特別的人嗎?”
他含住煙,移開視線,從嚨里模糊地“嗯”了聲。
我瞬間停下腳步,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什麼特別的人,是以前的男人吧?這麼說,難道每次煙就會想到對方?怪不得還期待跟渣男重逢呢,一直想起來,當然忘不掉。明明是我的寵,上怎麼可以有別人的錨點?
垂眼注視著已經走到下方的紀晨風,我加快腳步跟上去,一掌拍在他的肩上,趁他回眸,出其不意住他里的煙,將它搶奪了過來。
“今天是我的生日。”舉著那支煙,我先發制人道,“紀醫生能不能為了我戒煙?”
把別的男人都忘掉吧,只想著我就夠了。
紀晨風微愣:“今天是你的生日?”
轉著潤的煙,我故意把自己描述得又慘又可憐:“我媽媽生我時難產死了,我從來沒過過生日,但今天確實是我的生日。你如果點頭,這會是我此生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禮。”
紀晨風終于明白我今天為什麼要帶蛋糕到他家,詫異過后,漆黑的眼瞳一點點被諸多復雜的緒侵染,變得前所未有的。
半晌后,他點頭道:“我會戒煙的,不過這是我對你的承諾,不是生日禮。你還可以要一樣別的當做生日禮。”
別的?我并不缺什麼,也沒有什麼狂熱的好,一時讓我問他討要,還真是不知道要什麼。而且他的錢還不是我給的?問他要,跟我自己買有什麼兩樣?
“先欠著吧,等我想到了再問你要。”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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