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覺得五臟六腑都撞一團，肩頭微微發抖，上直子僵直，仍舊是先前那個傾斜的姿勢，卻……

“我不介意，你又何必。”他說。聲音艱，一個字一個字，似是從嚨里艱難爬出來的。

季淑一笑，輕搖頭：“不介意？”笑意漸盛，只是看著那樹上紅纓，迎風飄舞招展，眼角卻已經有了水，“一句不介意，便知道你在介意……只不過，這對我來說已不算什麼，其實你也知道的，從頭至尾，我不曾對你心過，你我之間，不過只是一紙婚約，我從來都求你解除……如今，正是時候。”

上直愣愣地聽著。風起的鬢發，在臉頰上蹭，季淑抬手，將頭發攏在耳后，道，“你值得更好的人相襯，不必委屈自己。真的。”

無端端一怒火涌上心頭，上直張手將季淑擁住：“我只要你！”季淑皺眉，道：“放手。”上直說道：“你也知道我們是一紙婚書，這邊足矣，除了這個，我不求別的，你祈卿？或者楚昭，都使得，你從頭至尾不曾對我心，我認了！但你究竟是我的，誰也奪不去！除了我……”劈頭蓋臉吻落下來。

季淑抬手，清脆一掌甩在上直面上。

上直吃痛，停了作，震驚看。季淑道：“你忘了你自己期許的最初麼？你是厭棄我的……就如我從頭至尾不曾為你心過，你對我的厭棄也是從頭至尾的，先前同卿，現在同楚昭，你心中存著芥，你不是個為所迷的人，我記得我醒來的時候，你同蘇倩說的那些話，你恨不得我死，恨不得擺我，你的語氣之中，充滿了鄙夷，為什麼現在你卻了你所鄙夷的那種人？上，不要忘了你最初所求的是什麼。”

緩緩地，似一冰水從心頭爬過，上直怔怔地看著季淑：“你、你都記得？你……是因為我當時……故而記恨我麼？”當真的，一點兒的機會都沒有？是的，他究竟是不肯服輸。

季淑搖頭：“我不記恨你。故而，也不想你因賭一口氣失了理智……”由故生恨，只當他是陌路人，從前，現在，將來，無可更改。

上直手捧額，片刻問道：“那為何楚昭要帶你離去的那晚上，你不肯跟他去？”季淑道：“我本想同你說的，我并非是貪你或者上家，我是……不想離開我爹。”

上直頹然垂手，靠在車壁上，許久過后，才又問道：“那我……能否知道，你心中所的，是誰？或者說……你心中是否有所之人？”

在極快的瞬間，季淑心頭掠過一個清晰的影子……而凝眸不語，片刻過后，方淡淡地道：“沒有人，我不曾過……任何人。”憋著一口苦淚，囚在心頭。

寧肯舍棄，不愿屈就。

本來就未曾奢過會上過任何人，如今更落這般境地，夫復何言。

又或許……是因為不夠，故而愿意舍棄？可惜qíng這回事，不能放在天平之上，加加減減，算一算誰多誰。

夜晚便又宿在驛站之中。季淑方解了外，剛要臥倒，就見外面上直進來。季淑一驚，便看他。上直苦笑：“因知道你是我夫人，故而只我過來這邊。”季淑道：“你……”上直道：“你不用多想，我只是不想有人說三道四罷了，而且這驛站頗小，不比在皇城的……重新讓他們安排也是麻煩，幸而只留一宿，故而我留在此，你放心，不會為難你什麼。”季淑說道：“既然如此，也好。”上直說道：“趕了一天路，你必累了，早些安歇罷，我就在這桌上趴一趴就行。”季淑說道：“那委屈你了。”上直便笑：“淑兒，你當真是心狠。”季淑道：“我倒是有心不委屈你，可同chuáng而臥這種事，還是忌諱些好。”上直道：“怎麼說我仍是你的夫君。”季淑嘆了聲，道：“上，對不住了……”

上直看面愧疚之，便道：“不用這麼說，……是我……錯過。”是錯過？是無緣？還是……上直心中自有計量。

上直坐在桌邊上，眼著那敞開的窗戶，此刻月升起，清輝一天。

上直輕聲道：“此qíng此境，倒讓我想到一句，嗯，……空里流霜不覺飛，汀上白沙看不見。江天一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念到此，便停了。

季淑道：“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可是這個麼？”

上直回頭看，笑道：“你也知道這個。”季淑說道：“正好看過……這一段，跟那幾句‘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有異曲同工之妙。”

上直雙眸一亮，有些意外地點頭，道：“果真是的，我先前也曾如此覺得，只不過從未對人說過，沒想到淑兒你……”正說到此，卻見季淑怔怔地著那敞開的窗戶，面上出又是惆悵、又是傷的神qíng。

上直喚道：“淑兒，你怎地了？”季淑回過神來，搖頭道：“沒什麼，我有些倦了，我睡了。”當下轉過去，側著臥倒，不發一言。

上直著倒側臥，略有些驚詫，看那月照進來，微風chuī拂，燭火也跟著晃了晃，上直滿心惆悵，不由地也嘆了一聲。

更深夜靜，窗口有道白影子一閃，悄無聲息躍，上直伏在桌上，毫無覺，那影子手一，在上直上拂過。

影子到了chuáng前，低頭看過去，見季淑雙眸合著，他也不做聲，只是呆看許久，大概一刻鐘功夫，探手懷，掏了樣東西出來。

影子將季淑的臉頰捧著，微微轉過頭來，便將手中之放在邊，似是想讓季淑吞下去。季淑卻毫無知覺，影子皺了皺眉，想用力，又怕把季淑驚醒，一時猶豫不決。

正在這當兒，季淑眉頭一皺，睜開眸子，冷不丁發現面前有人之時，心中一驚，有個名字即將口而出，卻又剎住。

季淑驚道：“天權？”

那影子赫然竟是天權，天權見行蹤曝，滿臉懊惱，本想撤手離去，不知為何竟未，看看季淑，又看看自己手上之，便道：“吃了它！”聲音冷冷地。

季淑一看，天權手上的東西似曾相識，原來是那日楚昭送到驛館的。那天楚昭說過，天底下只此一顆。季淑記得，便道：“怎麼……又落在你手上？是他讓你送來的？”

天權扭過頭去，冷道：“不是！”又生地說道：“吃了就是了！”

季淑起，因著單薄，便拿了被子裹住子，道：“不是？那就是你自己揀去了的？”

天權見問長問短，很是惱怒，眼冷冽地看著季淑，道：“你不吃便一定會死！休要辜負天樞一片好意！”

季淑哼了聲，道：“我偏要辜負，又怎麼樣？”天權沒想竟如此冥頑不靈，氣道：“你這子，怎地如此絕qíng！”季淑道：“你今日才知道我絕qíng麼？”一臉滿不在乎。天權渾發抖，顯然是被氣得七竅生煙。

季淑反笑道：“瞧你生氣的樣子倒是蠻有趣的，從第一次見你你都一臉冷若冰霜，還以為你總是那樣兒的……”

天權本極為惱怒，見如此幸災樂禍的表qíng，反而鎮定下來，忽地冷冷一笑，說道：“我卻不似天樞……既然你如此，那麼就休怪我……”

季淑仍舊哼道：“怎麼，難道你要將我打一頓麼？有種你就打啊。”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天

權不怒反笑，道：“打一頓倒是不會的，只是……”說著，忽地探手，閃電般握住季淑的下。

季淑一怔，天權用力，季淑吃痛，還未曾開口，天權忽地俯過來……季淑瞪大眼睛，想說話，卻又被掐的疼，眼睜睜地看著天權一寸一寸靠近，心道：“不是吧，我不過是戲弄他罷了……他想gān什麼？”

天權見季淑眼中地出焦急之，心中有幾分得意，便道：“怕了麼？我還什麼都未做。”季淑鎮定，道：“你難道想劫？看不出你表面很正經，實際是個鬼。”

天權本就不擅玩笑，聽了這句，清冷的面上略見微紅，卻不曾放開季淑，只道：“住口！”

天權一手著季淑下，一邊舉起那顆藥丸，季淑道：“你……想gān什麼？”便抬手掙扎，天權見急了，也不說話，把的qiáng行開，便將藥丸塞進去。季淑被掐的極疼，連話也不能說，手又被天權擒住，只有雙眼烏溜溜地，著急轉，很是無助。

天權道：“你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又不像天樞會遷就你，哼！快吞下去！”季淑嗚嗚有聲，天權心頭一，在口飛快一點，季淑忍不住吸氣，這一彈，那顆藥丸骨碌碌地順著了下去，卡在嗓子眼里，季淑一驚，呼吸都停了，想咳咳不出，想吞吞不下，眼淚被噎的冒出來，天權見勢不妙，慌忙松手，季淑捂著口，道：“混蛋……水……”聲音嘶啞。

天權道：“在哪有？”季淑指著旁邊桌上，天權急忙回，匆忙倒了杯水返回來，水灑了一手，季淑將杯子接過去，拼命喝下，嚨被噎的幾乎漲開，幸好那口水及時，總算是把那藥丸順下去了。

天權手足無措地看著，見季淑面恢復，才放下心來。

季淑手著口，一邊瞪天權，道：“你差點害我被這藥丸噎死！”天權見無事，心中有幾分愧疚，面上卻偏仍舊冷冷地，道：“那也是你自找的。”季淑道：“混賬，欺負我沒武功，如果我打得過你，有得你好看！”

天權悠然道：“好說，對付不識好歹的人，就只好如此。”

季淑沒想到他居然能回以這句，又好笑又好氣，說道：“看不出來，你居然還會吵架的，本以為你只能乖乖地被人調戲。”

天權聽到“調戲”兩字，子略一僵，便不再接口，只是看著季淑，又手的脖子。

季淑手打開他的手，道：“gān嗎！”又看上直，見他自始至終不，便知道被天權點了xu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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