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澤微微一愣：“您不先去看看寧昶？”

“時間還早，寧昶想必也沒回來，我見了蘇相，再去看他也不遲。”

伊澤點頭，帶著伊世鳴敲開了小巷里的大門。

片刻后，相爺與伊世鳴相對而坐。

相爺問道：“你早就知道了？”

“瑤兒第一次見到云兒，就書信與我說了，我派人查了一下，那時候便知了。”

“瑤妃……”

伊世鳴道：“你只知云兒的眉眼像他，卻不知云兒同祖母幾乎一個模樣。我子去的早，瑤兒幾乎是被嫂子養大的。”

相爺一頓，搖頭苦笑：“云兒世曝，也是你的手筆吧。”否則，即便知道蘇靜云并非相府嫡，此事也不會鬧得人盡皆知。

“是意外，那時，我在塞外。”

相爺道：“我自是信你。”

兩人止了話頭，默默端起了茶盞。

良久，相爺問道：“是誰下的手？”

“以你的才智，不該問這句話。”

相爺抬眼，眼底一片悲涼：“皇上他，當年不過十歲。”

“天本惡，便是十歲又如何？寧昶不也曾被不足十歲的孩所害？”伊世鳴的聲音帶了幾分怒意：“更何況，他背后還有太后在推手，他只需說句話，自有人去執行。”

相爺拔了幾十年的脊背好似突然被彎了，思及這些年來皇上的所作所為，思及如今京城一片哀鴻，他終究不能再昧著良心說一句皇上是個明君。

伊世鳴站起：“你待如何我不管，我只希你不要阻我。”

相爺猛地抬頭：“你要如何！”

“我連最疼的兒都舍進去了，你說我要如何？”伊世鳴面上的儒雅漸漸消退，取而代之地是一子殺伐決斷之氣，他緩緩道：“自是要替大哥一家報仇雪恨。”

“你不能置黎民百姓于不顧！”

“我若不是顧及天下蒼生，我早就潛進皇宮取了他的人頭。你當我要造反？不，我只會順勢而為。”

相爺怒道：“什麼順勢而為？挑起皇子奪嫡之爭，讓殿下假裝遇刺中箭，得皇上洗朝廷，這就是順勢而為？你可想過，廟堂不穩，天下何安？”

“不然呢？蘇相，你告訴我，我要如何做？難道要像你這般，了他的恩惠，卻自欺欺人，任由他含冤而亡？”

相爺頹然，他沒有想到，真相竟是這樣鮮淋漓，往日夜深人靜之際，他也曾想過，到底是不是皇上和太后做的，可他不愿去相信。一旦相信了，他怕自己沒有理由再立于朝堂之上，蘇家世代為拜相，守護百姓河山，不能斷在他的手里。

可他最怕的事終究還是發生了，他最敬重的兄弟被他一直效忠的君王給害死了！而他，非但不能報仇，還要勸旁人不要去報仇！

伊世鳴平復了心神：“我這次來，是為了寧昶和云兒的親事，差錯，竟你我了親家，許是大哥在天有靈，不愿你我為敵。”

“我意已決，你不必勸我，我今日來，是希你看在大哥昔日與你有救命之恩的份上，不要阻我報仇。”

相爺道：“我若幫寧昶坐穩太子之位，你能不能就此收手？”

回應他的，是伊世鳴果斷離去的背影，相爺頹然坐回椅子，幾乎可以預見將來會是何等混的局面。

……

六皇子蘇靜云一行人直到未時才回到鍋底撈，剛一進門便得知六皇子的外公到了，同樣帶了十船的貨。

蘇靜云：“……”殿下揮金如土果真是家學淵源。

陸一言：“……”真是人羨慕嫉妒恨！

“要與我一道去見見外公麼？”

第八十章

蘇靜云當然不會就這麼跟六皇子去見外公, 太不合禮數。正要拒絕，突然想起什麼，抬頭看了眼六皇子, 果不其然，在他眼底看到了一戲謔，當即便明白自己又被逗弄了。

假裝沒聽到剛剛那句話，蘇靜云道：“公子，時間不早了, 我去幫老師給您準備藥浴的材料, 畢竟過兩日就要用呢！”

六皇子：“……”

蘇靜云也不等六皇子回應，自顧便離開了。

六皇子看著的背影, 邊漸漸勾出一個清淺的笑容。

陸一言和何柚青在后面笑，元寶也捂了, 云姑娘被自家殿下慣得膽子越來越大啦！

送走蘇靜云，六皇子自顧去見了伊世鳴。

“外公。”

伊世鳴正坐在葡萄藤下, 手邊的茶壺熱氣裊裊, 見到六皇子, 招了招手，道：“過來坐。”

六皇子坐到伊世鳴對面, 抬手給他面前的茶杯添滿了：“給外公添麻煩了。”

伊世鳴看著他，笑道：“有了婚約到底是不一樣了, 竟也懂得與我客套。”

六皇子自顧端起茶水，輕抿了一口，只當沒聽到伊世鳴的調侃。

一杯茶過后，六皇子才道：“之前是我太魯莽, 讓外公擔憂了。”

“明明已經部署好了, 為何突然這麼心急, 拿自己做餌？”

六皇子坦言：“我擔心娘親。”

伊世鳴抬眼：“瑤兒怎麼了？”

六皇子緩緩搖頭：“我說不出，只是覺得娘親如今的境越來越艱難，所以……”

“所以不與我商量，私自做主，拿自己的命當賭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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