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盯著顧釗半晌，眼見他是要裝糊涂到底，霍司州也沒再拐彎抹角，直白道：“陸念呢？知道嗎？”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人知道他對陸念的心思，除了顧釗沒有其他人。

他還是直白地問出來了。

顧釗苦笑。

這到底什麼事兒啊。

“沒……”他有點心虛，道：“你病了我著急還來不及，哪兒有空通知念念妹妹啊。”

撒謊。

霍司州幾乎第一時間就判斷了出來。

跟顧釗了解他一樣，他也很了解顧釗。

哪怕顧釗極力掩飾，他還是第一時間判斷出顧釗話里的真假。

他絕對已經通知陸念了。

而現在，陸念卻并沒有出現。

到了這個時間，不存在還沒起床的可能。

那就是知道了，卻并不肯來探他一眼？

真的就對他沒有半分，這麼絕？

還是說，如今好不容易能離婚跟謝之章在一起，連演都不愿意演了？

更甚至說，昨天跟謝之章約會，玩得忘投，本無暇顧及？

約會完之后，他們會做什麼？

會一起回家嗎？

會親熱擁抱嗎？

會……

想到那個可能，霍司州的黑眸中幾乎沁出來，握拳頭猛然砸了一下床：“敢！”

“哥！霍哥！我親哥！”

顧釗被嚇了一跳，不明白他怎麼突然之間暴跳如雷。

忙不迭護住湯，急聲道：“你小心點，湯都要撒了。”

這種時候，誰還管這碗破湯。

霍司州目冰寒，森森看他一眼。

顧釗又想嘆氣了，忍不住在心里想，這到底算是什麼事兒啊。

“霍哥，你就算生氣，也不至于跟自己的過不去。”

他只能勸道：“聽說你一天沒吃東西，先喝點湯養養胃。不管怎麼說，是最重要的。”

霍司州黑著臉，半晌沒說話。

那張總是冷淡的俊臉上布滿了烏云，充滿了風雨來般的很厲。

顧釗心驚跳，生怕他暴怒中掀翻了湯，直接沖去找陸念算賬。

“霍哥，其實念……”

這麼下去不是辦法。

顧釗想了想，非常沒有原則地決定摧毀跟白知夢的約定。

正打算說陸念不但來了，還一直在醫院里等著本沒離開。

話還沒出口，就被打算了。

“夠了。”

霍司州寒聲開口，嗓音里似乎摻了冰渣子。

手背上青筋鼓起，手抓住碗端起湯，沉聲道：“什麼都不用再說了。”

不管是哪個可能，他都不想聽。

既然不愿意來，那就不必來。

他不稀罕。

仿佛覺不到燙人的溫度，他把湯一口喝干凈。

了角重新躺好，閉上眼睛又突然道：“讓醫生給夢夢再做個全面檢查。”

把他當什麼了？

他堂堂顧總，了霍家的傭人了是不是？

心暗暗吐槽，顧釗撇了撇，上卻利索應道：“好嘞，沒問題。皇上您放心。”

霍司州沒再說話，也沒睜開眼睛。

見他擺出一副要好好休息的模樣，顧釗言又止，最后還是什麼都沒說，安安靜靜地退了出去。

算了算了。

他就當自己是個啞聾子和瞎子，什麼都不聽不看不說。

這些人的事就讓他們自己理，順其自然，上天安排他們走到哪一步，就走哪一步吧。

病房的門被輕聲關上，霍司州依然閉著眼睛沒，唯獨被子下面的拳頭被狠狠攥，骨骼都不堪重負般發出一點聲響。

*

按照霍司州的吩咐，給白知夢安排好檢查，顧釗就去休息室里找陸念。

陸念明顯還坐立難安，這會兒正對著墻壁喃喃自語些什麼，連他進來都沒發現。

顧釗悄悄走近聽了一耳朵。

只見正眼眸微微闔上，雙手合十對著墻壁虔誠祈禱：“滿天神佛、過路仙神保佑，保佑霍總健健康康、早日康復，早點蘇醒。只要霍總沒問題，信愿意茹素一年……哪怕折壽也心甘愿……”

顧釗的作停頓，心底頓時有些酸，甚至還有點細微的嫉妒。

這個世界上，大概是沒有人會在他生病的，這樣全心全意地期待著他恢復健康，更別提去求助于不存在的神明。

霍哥還真是好命啊。

哂笑一聲，顧釗重重咳嗽一聲。

被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一跳，陸念慌忙扭頭。

就見顧釗站在的后，照舊是那副包的穿搭，臉上掛著輕松又不正經的笑容。

見他恢復了平日里的模樣，陸念短暫驚訝后飛快涌上狂喜：“釗哥，是不是霍總醒了？”

“喲，念念妹妹這時候倒是聰明的。”

顧釗笑了一聲，神如常點頭道：“醒了。醫生說退燒了就沒什麼大問題，好好休息兩天就沒事了。”

“太好了！”

聽到這個消息，陸念果然開心不已。

下意識綻放出燦爛的笑容，一雙眼睛更是亮得驚人，忍不住又雙手合十，反復重復：“太好了太好了……神明保佑，神明保佑……”

“什麼神明保佑。”

顧釗聽得心里有點不舒服，忍不住手彈了彈的額頭，皺眉道：“明明是醫護人員保佑。再說霍哥本來也沒什麼大問題，他那麼自律，壯得像頭牛。哪兒那麼容易出事？”

他沒說的是，如果那些神明要靠折壽才能滿足這微末的愿，只怕也不是什麼好神明。

這樣的邪神，還是不信的好。

陸念不知道他的心思，聞言只是捂著額頭不好意思地笑，點點頭說：“對，醫護人員功勞才是最大的。”

只是事關霍司州，無神論者的也忍不住有點迷信，生怕真的是自己的祈禱有了回應。

不敢惹神明發怒，陸念忍不住在心底想，不管是不是神明保佑，都會依照約定茹素一年。

至于說折壽……

本來就不在乎自己的壽命長短，能用自己壽命換霍司州健康還覺得值得的。

在這個世界上，除了陸爸爸和陸媽媽，最掛心的就是他。

只要他們三個健康順遂，平安喜樂，哪怕讓立刻就死心里也是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