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拜年

第377章拜年

……

過年了……

清早，李浩穿暄棉襖，外罩藍絨長袍，披貂絨大氅，被李雪兒攙扶著，在永青侯府閑溜達。

「不知不覺，又是一年。」李浩輕輕說。

「是啊，都嘉靖三十年了。」李雪兒亦是唏噓，「回想時種種，恍若隔日，如今……便連那個不著調的大侄子，也已老相盡顯。」

李浩頷首輕嘆：「人生百年，可又有幾人能夠百年呢？」

接著，又是一笑，「不過，小妹你還是可以的，甚至再多些也是有可能的，你要好好的，多陪他走一段。」

「大哥……」

李雪兒紅了眼。

「多大人了……」李浩好笑道，「人到七十古來稀，大哥我都快八十了，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啊？」

李雪兒吸了吸鼻子，無聲點點頭。

萬般不舍又能如何？

連李青都不能如何……

不知不覺間，二人走到一極有人涉足、且幾乎不開放的院落，兄妹不約而同地駐足凝。

相比周圍的院落房舍，這裡充滿滄桑氣息，深歲月侵蝕。

雖維護得當，卻仍給人一種垂垂老矣的覺。

李浩輕聲說：「它老了。」

「老的只是院落房舍，不是人，其實依舊年輕，一直都年輕……」李雪兒喃喃道，「遙遠的未來……會重新鮮活起來。」

「鮮活？」

「嗯。」

李浩怔然，繼而恍然，「你和唐伯虎搞的那個……能嗎？」

「我相信可以的！」李雪兒語氣篤定。

「嗯…，我相信唐伯虎的才華，更相信你的聰慧。」李浩笑呵呵道，「沒有更好的禮了。」

李雪兒抿了抿角，再次向院落，嘆息道：「只可惜……這座院落僅靠維護的話，堅持不了太久了。」

李浩頷首：「等青爺回來，問一下他的意思吧。」

「太爺爺，太姑……」

一個圓圓滾滾，戴著貂皮帽兒的孩子，邁著小短兒顛顛兒跑來，四五歲的年紀，嬰兒的小臉蛋紅撲撲的，穿得暖暖的，口鼻熱氣升騰……

一路小跑到兄妹跟前，呼呼直。

李雪兒彎腰拍了拍小傢伙茸茸的大頭帽兒，笑道：「你咋知道我們在這兒？」

「腳印兒呀。」小傢伙指了指雪地上，錯落的兩排腳印兒，得意的哼哼道，「我從太爺爺的住，一路跟來的。」

「真聰明。」李雪兒滿臉慈，「找我們幹嘛呀？」

小傢伙兒扭地撓撓臉，突然想起娘親囑咐，脆生生道：「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叔叔嬸嬸……都要給太爺爺、太姑拜年呢！」

李雪兒打趣道：「你是想拜年，還是想要紅包啊？」

小傢伙兒糾結了一陣兒，難為道：「都想！」

「嗯，不笨不笨。」李雪兒親昵的小傢伙兒的胖臉，直起對大哥道，「走吧，今日宜散財。」

李浩失笑點頭，清了清嗓子，道：「小子，帶路！」

「嗯，好！」

小傢伙兒昂著小臉兒，著小膛，迎著朝雄赳赳地邁小短兒，溢出來的朝氣蓬。

其後老人白髮蒼蒼，形略顯佝僂，縱有朝拂面，仍難掩遲暮……

前院。

兒子、兒媳、孫子、孫媳……九十餘口排列整齊，在庭院恭候多時，檐下長廊，擺著一張桌子，兩把椅子，以及一大摞紅包。

隨著兄妹落座，李信領銜，磕頭拜年……

「啪啪啪啪啪……」

鞭炮適時響起，大紅的碎紙屑灑在雪上，格外紅艷，格外喜慶……

李浩拍了拍桌上的紅包，笑呵呵道：「來來來，人人有份兒……」

「祝·父親、姑姑，康健。」

「祝·父親、姑姑，如意順遂。」

「祝·爺爺、姑，心想事。」

…

一群小輩兒們，一邊領紅包，一邊送上獨有的賀詞。

高高的紅包一點點變矮，最後到聰明的小傢伙時，都要見底了，不過，顯然不止一個。

小傢伙兒開心的不行，咧樂道：「太爺爺、太姑，這剩下的都是給我的嗎？」

「想得還。」李雪兒故意逗他，「你的新年賀詞呢？」

「我……我剛才祝福過了啊。」

「那是集的，要你自己的才行。」李雪兒板著臉道，「沒有賀詞，沒有紅包。」

小傢伙：(づ)づ

「祝·太爺爺、太姑，永遠不死。」

兄妹愕然，一時間都有些愣怔出神。

「紅包紅包。」

「真是個小機靈鬼。」李浩笑罵道，「拿去拿去。」

小傢伙兒大眼睛彎彎，笑的合不攏，「謝謝太爺爺、太姑。」

回瞅了瞅，確定就只剩自己了，好奇道：「太爺爺，這兩個紅包給誰啊？」

「這兩個啊，這是太爺爺、太姑給自己的。」李浩說。

「啊？」

小傢伙兒詫異又茫然，道：「自己給自己紅包呀？」

李浩攤了攤手，笑著說：「沒辦法啊，給太爺爺、太姑發紅包的人不在，我們只能自己給自己發了。」

小傢伙兒嘟了嘟，「還能這樣呀？」

李雪兒學著他的神態，嘻嘻笑道：「誰還不是個孩子呢？」

李浩板著臉道：「小寶，佔便宜可不是好孩子。」

小傢伙了脖子，忙道：「太爺爺、太姑再見，小寶找叔叔玩兒了。」

說著，拔就跑……

剛跑出去兩丈距離，便摔了個屁墩兒，李浩驚的拄拐坐起，卻見小寶快速爬起來，小手拍著小屁上的雪，跑的歡快。

李雪兒扶他坐下，笑著說道：「你當小寶是咱們啊？」

李浩輕笑點頭，由衷道：「真羨慕這個年齡段的小孩子，好懷念咱們還是孩子那會兒，多好啊……」

李雪兒也滿心惆悵，嘆道：「是啊……可惜人無再年。」

「小妹。」

「嗯……」

「不是咱們，是我。」李浩正道，「你不一樣，你時間還長。」

李雪兒怔了怔，「大哥想說什麼？」

「這小傢伙兒，雖非長子，卻是嫡出，未來……你培養一下吧。」李浩說道，「等你到了我這個境地，李家總要有個托底的，不然，累的就是青爺了。」

李雪兒言又止。

李浩溫和道：「你是我親妹子，我還能吃你的醋不？你壽祿高，我開心還來不及呢，又怎會自憐自傷，你當我是京師那位啊？」

「大哥……」

「大過年的別整這出……」李浩好笑道，「不用照顧我的心理，我也不需要，走的人一了百了，留下來的人才辛苦。我早就想開了，捨不得是真，卻也坦然接。」

李雪兒默默點頭。

「大哥，進屋說吧，外面涼。」

「嗯。」

~

京師。

朱厚熜發完紅包，返回乾清宮。

皇子公主已恭候多時，見其進來，忙下拜行禮。

「兒臣（臣）參見父皇。」

朱厚熜走到案前坐下，「平吧。」

「謝父皇。」

太子朱載壡捧著禮盒上前，道：「兒臣偶然獲得一，敬獻父皇，聊表孝心。」

黃錦上前接過，轉呈給朱厚熜。

朱厚熜抬手打開，是一尊以極品玉雕琢而的元始天尊，晶瑩圓潤，栩栩如生。

「嗯，有心了。」

朱厚熜抬頭瞧了他一眼，道，「你上前來。」

「是！」朱載壡緩步上前，恭敬肅立。

卻見父皇從大袖中掏出一個緻小玉瓶，道：「你自小比之常人羸弱了些，這東西對你有好，一日一粒，溫水送之。」

「謝父皇關。」朱載壡雙手接過。

諸皇子皇雖艷羨，卻也心平氣和，誰讓人家是太子呢。

裕王朱載坖等皇兄退回來，才捧著禮上前，照葫蘆畫瓢道：「兒臣偶然獲得一，敬獻父皇，聊表孝心。」

黃錦接過，轉呈。

朱厚熜打開禮盒。

是一株迷你珊瑚樹，乍一看沒什麼，仔細一瞧，卻形似一個『壽』字。

「嗯，有心了。」

朱厚熜從袖中掏出一粒丹丸，「你自小比之常人羸弱了些，這東西對你有好，溫水送之。」

「謝父皇關。」朱載坖雙手接過。

接著，景王朱載圳捧著禮盒上前，依舊是照葫蘆畫瓢：「兒臣偶然獲得一，敬獻父皇，聊表孝心。」

非是他們懶得想詞兒，而是皇太子就是標準，標新立異不可取，會讓皇太子誤會。

景王同樣獲得一顆丹藥。

…

皇子敬獻過孝心，公主登場，還是一樣的話，只是將『兒臣』換了『臣』。

不過，相比皇子，公主們的禮就稀疏平常了，突出一個『禮輕意重』。

不是們摳門，而是公主的待遇跟皇子本不在一個級別。

朱厚熜也象徵的表達了一下父親為兒的護，丹藥雖沒給，卻給了一番暖心腸的話語……

當然了，新年紅包還是給了的，哪怕是公主，也是異常厚。

不是簡單的銀票，而是一連串的實賞賜，單是公主的『紅包』，閣大學士便是十年的俸祿，也比之不及。

上，朱厚熜對子冷落了些，可在質方面，他還是很大氣的……

……

拜年結束，朱厚熜著空的大殿，輕輕道：「過年……除了老一歲，一點意思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