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是想，但也不會去阻止馮二小姐。主子的事，下人哪里敢過問。大殿的門關上，有人開始往棺木里看，數著尸上的痕跡。

馮二小姐坐在后殿，半晌功夫下人又將數好的傷疤如實稟告。馮二小姐道：“剛剛問出來的那些傷疤也在？”下人道：“在。”馮二小姐一顆心又沉了下去。

匆匆忙忙趕過來，是從軍中問出來些消息，當年豫王征戰還傷在了小腹上，有人瞧見過，這件事從前沒人提及。

再次開棺，也是為了這一線希。沒想到棺中的尸小腹上確實有傷口，傷口的大小，模樣都與軍中的人說的一樣。

馮二小姐半晌沒有說話，手端了一盞茶來喝，等到茶喝完了，才抬起頭看娘，目有些渙散：“他真死了？”娘低聲道：“恐怕是，太后娘娘不是也讓人去查證了嗎？若是有什麼蹊蹺，我們這里就先得到消息了。”聽著這話，好半晌馮二小姐忽然一笑，這一笑就收不回來，眼角都沁出了淚水，等到氣息勻了，的眼睛中也出幾分狠厲的神：“你說，他是不是傻？偏偏要逆著太后娘娘的意思，眼下皇上尚小，朝政都要太后娘娘主持，滿朝文武都敬服太后，就他一個豫王府厲害？老豫王在世的時候都不敢如此，他……”馮二小姐咬牙：“去年我總算勸了太后娘娘，讓太后娘娘給我們賜婚，他卻不肯答應，那時候接了圣旨，哪里會有今日？我為他謀算，他呢？他可看上半分？”

“

你說他是不是小時候傷壞了腦子，一直都沒有好？分不清好壞，看不人心，我都不嫌棄他被弄丟了好幾年，養了一的壞病……”娘輕聲勸說：“是豫王沒有福氣。”馮二小姐古怪地一笑：“我甚至在邊養了幾個八九歲的丫頭，就是因為他在京中養傷的時候，與府中一個八九歲的丫頭說話。我聽說有人就是有那古怪的病，喜歡那種稚子，你看看，我連這個都能容忍。可我養的那幾個丫頭，他看也沒看一眼，好像只要是我給的，都是什麼要命的毒藥，他一點都不肯沾。”

“又或者是我會錯了意？他另有別的心思？那是想起了誰？”馮二小姐是忘不了那一幕，剛剛從病床上爬起來的蕭煜，著一個豎著鬏鬏的丫頭在笑。

那笑容是從未見過的。那會兒就認定，這其中不簡單，順著他的心意試探，可到現在都沒弄清楚到底因為什麼。

馮二小姐喃喃地道：“現在好了，我放手不管才多久，他就丟了命。”說到這里，笑容忽然消失殆盡，看著前殿的方向，眼睛中都是憤恨和不甘。

“他沒了，豫王府也得是我主事，”馮二小姐道，

“太后娘娘賜過婚，雖然我們還沒親，但豫王太妃說了，都任由我去辦。”娘不敢勸說，豫王爺的死，到底是傷著二小姐了。

二小姐從小到大一切做的妥帖，這次就算失了分寸也算不得什麼。馮二小姐道：“他走了，但他的東西都得留給我。”蕭煜戰死之后，太妃曾讓人收拾出許多什，那些東西都進了馮家，其中還有蕭煜用過的筆墨。

“您放心，”娘道，

“那些什，奴婢都讓人好好收著。”馮二小姐道：“還有武衛軍，到現在也不肯投效馮家，他邊的家將懷、懷正、懷慶這些人到現在也沒有下落。”

“這些人要麼追著他走了，要麼這輩子就藏好別再面，否則朝廷會以逃兵之罪重辦，至于武衛軍剩下的那些，都是他親手帶出來的，若是都殺了，未免可惜，先一陣子，能明白過來的，我會為他們求個好前程，那些轉不過彎的，就讓他們一條路走到黑。”這是馮二小姐向太后求到的恩典。

在太后娘娘邊多年，太后見傷心，于是給了不的恩典。娘應聲。

殿中靜謐了片刻，娘忍不住道：“‘福記’的人已經去了洮州，您要不要問一下？”往常這些事都是馮二小姐親自安排，但自從豫王沒了之后，馮二小姐心始終不好，許多事也就待給了旁人。

馮二小姐道：“讓我二哥去吧！‘福記’掌柜養的幾個人都不錯，聽說這次過去的人是王真，你見過一面。”娘點點頭：“人是個伶俐的，倒是一心一意為‘福記’知曉的也不多，是個好人選。”

“那就行了，”馮二小姐道，

“安排了那麼多年，總算等到了孫集任知州，孫集是什麼心思，我們都知曉，‘福記’與他做生意，是急他所急，等他一頭扎進來，早晚得為馮家效命。”馮二小姐說完抬起眼睛，的目已經變得平靜而鎮定：“讓人盯著趙景云，只要他不生子，也沒有人能鬧事。”這個趙景云也是經常與豫王府走的人，卻跟武衛軍一樣不識抬舉。

趙景云調任洮州，就是死路一條，也是要讓跟著豫王的人看看，豫王走了，他們應該依附于誰。

馮二小姐倦了，站起就往殿外走去。蕭煜的棺槨已被重新整理好，馮二小姐盯著看了許久，這才轉向外走去。

后的娘吩咐道：“好好照應著，冰塊按時送進來，不得有半點懈怠。”下人急忙應聲。

踏出大殿，馮二小姐才知外面下起了小雨，推開下人手中的傘，細細的雨落在臉頰上。

想起當年遇到蕭煜時的形。豫王府宴席，蕭煜卻始終站在一旁，一個字也不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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