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府,薛家村東側的山坳里,搭著個窩棚。
窩棚外站著幾個護衛。
其中一個護衛,生了一臉橫,面容看起來格外兇狠,他走到窩棚外,將手中的一塊干餅丟了進去,狠狠地砸中了里面的人。
那塊干餅,早就凍了一層霜,與石頭一樣,撞到那人之后就彈起來,掉落在那人前不遠。
片刻后,那人出干瘦的手,努力地向那干餅夠去。
護衛吐了一口痰:“還沒死?換是老子,早就不活了,呸,沒死還得牽累我們在這守著,被派了這活計,真娘的晦氣。”
第585章 救下
大冷的天,任誰被派這樣的活計都會有怨氣。
這可是一年最冷的時候。
在護衛的罵聲中,張堯將干餅拿了起來,向自己邊挪去,站在門口的護衛卻越看越生氣,終于忍不住走窩棚中,一腳踹向張堯,張堯瘦小的子被輕易地踢飛,撞了窩棚深,他手里的干餅也落在地上。
“老四,”另一個護衛將魏老四抓住,免得魏老四再向張堯下手,“別弄死了,管事說了,上面吩咐的,還有用。”
魏老四又向張堯吐了一口,然后一腳踏在干餅上:“他娘的,老子早就看他不順眼,當年要不是他,老子早就回京中府邸了。主子養他,不過就是養條狗,他還擺起譜來了,居然在主子上面告我黑狀。”
“老子早就給他記著這筆賬,早晚有一日他償還。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東西,在王爺眼中又算得了什麼?敢與我們這些家將相比?”
董老三拉著魏老四走出去,好言相勸:“早晚死在你手上就是,等用他立了大功,王爺那邊自有你的好,現在弄死了,豈不可惜?咱們兄弟在這里的苦可就白了。”
魏老四這才點頭:“我知曉,心里也有數,那人骨頭賤,死不了。”
聲音漸漸遠去,角落里的張堯了手指,臉上盡顯出痛苦之,半晌他終于又慢慢地向前爬去,從地上撿起了那塊沾滿泥土的干餅。
張堯將干餅送中,努力咀嚼了半晌,忽然覺到了悲戚,他張開了,出里面漆黑的食,然后他一邊嘔吐,一邊哭起來。
那魏老四說的沒錯,他就是一條狗。
其實他連狗都不如。
這些年卑躬屈膝地活著,只為了給親人報仇,有時候他會想,活下來的人就好嗎?閉上眼睛腦海里全都是親人的死狀。
被人打死的父親,還有那些被拖拽著扔進湖中的眷,他的兩個被利砍死的孩兒,還有為了護著他離開,放火燒了自己的妻室。
他們都盼著他能活下去,為張家留住最后的希。
他是活了
,但他也不是他了。
再也不是那個閑暇時燃香一爐,品茗讀書的儒生,也不是被長輩口稱贊,才貌雙全的后輩,更非溫和的夫婿,慈祥又盡責的父親。
那些日子離他太遠,恍然隔世。
所以他覺得自己就是一條鬼魂,只能藏匿在暗,做些蠅營狗茍,見不得的事。但他必須得這麼做,為了能給族人冤,讓張家的苦難大白于天下。
可他實在太苦了。
張堯無聲地哭起來,他丟掉了一切,是非、綱常全都不再重要,心中只有復仇一條信念,尤其是幫著相王作惡的時候,他既痛苦又覺得理所應當。
因為他幫想讓對付的是皇帝。
張氏一族會遭大難,都是因為皇帝,相王說的沒錯,他不能手刃皇帝,卻能讓這大齊的江山易主。
皇帝死了,他年的兒子承繼皇位,如果順利的話,這小皇帝很快就會追隨他父王而去。
相王準備讓馮氏和豫王府鷸蚌相爭,最終相王府為正統。
他怎麼也沒想到,那個被陷害的豫小王爺世那般離奇,上竟有他們張家的脈,是張皇后留存在世上唯一的孩子。
一開始他還不敢相信,以為這是蕭氏謀權奪位用的手段,相王爺也安他,會幫忙查清真相。
后來聽說掌紋相符,他才明白真相,原來從一開始,老豫王就在算計先皇,如果沒有這一遭,張皇后母子或許就不會死。
今日坐在皇位上的可能就是他的親外甥。
蕭煜對付豫王太妃和馮家,有很大原因是為給張皇后報仇。那一刻,張堯心中忽然有了久違的希。
有了親外甥為張氏洗冤,自然也就不必依靠相王,可這一切,太過讓他震驚,他一時半刻心無法平復,也就忘記了,相王想要的一直都是皇位,怎麼能讓蕭煜破壞他這些年的算計?
張堯想要帶著人離開相王府,卻還是為時已晚,向蕭煜求救的信函被相王的人攔截,邊的親信被殺,他也陷囹圄。
原本跟著他的兩兄弟,是
他從流民坑中撿回來的,兩個人才十六歲,就死在了他面前。到頭來無論如何抗爭,他還是輸了,以飼狼最終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張堯整個人漸漸被絕的緒占據,不會再有希了。
相王留著他無非是想要蕭煜上當。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還要活著?死了這一切就得由著相王擺布,他活下來是想要尋到機會,也好向蕭煜示警。
可他大約等不到那一天了。
虛弱的張堯閉上眼睛,今晚他大概就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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