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宋有福一行人臘月初便準備回去了，帶著大包小包，馬車停在門外，仆婦們來來回回的搬行李上去，宋子恒他們還在說話，叮囑過的事出發前又叮囑了一遍，宋良辰沒要人抱著，從蘇婉懷里下來，仗著人小，趁大伙兒不注意，一骨碌爬進來車里，直到搬完行李，眾人也陸續上車，才發現小家伙藏在里頭，被抱出來的時候，宋良辰還雙腳蹭的掙扎，看起來很想跟大伙兒一塊走。

宋家人走了，家里瞬間空下來，偌大的宅子，就他們幾人，還好宋良辰的小伙伴們不用回老家，一直到過小年，都能看到一群小豆丁滿院子的跑。

趕在元宵之前，宋有福一行人回來了，隊伍中又加了兩人，宋小妹與徐永方。

徐永方還是那般認真，扶了宋小妹下車，見到宋子恒與蘇婉就是鄭重一揖：“此番來京，不得叨擾子恒兄與嫂夫人了。”

宋小妹笑著看了他一眼，嗔道：“還這般客氣？該喊三哥三嫂了！”

“小妹說的是，咱們自家人，永方日后喊我三哥便是。”

徐永方遂改口道：“三哥！”

“先前在信里聽說你與妹夫年后要過來，然也不知何時來，便早早將你們的屋子備好了，如今看來倒是正好了。”蘇婉拉了宋小妹的手，笑盈盈的瞥了一眼的肚子，道，“幾年不見，小妹倒是比以前，長途奔波進京，起也還不錯。”

“我子還好，倒是二哥他們為了照顧我，一再放慢速度，都險些趕不到元宵前到京里了。”

宋有福道：“小妹懷著肚子，又是頭胎，自然以你為重。”

“大夫說過了頭三個月，胎就懷穩了，委實不用這般擔心，三嫂當年與三哥來京里時，肚子比我還大呢。”

“我那時一路坐船上來，沒有顛簸，哪有可比xing。”一邊說著，一邊引了眾人進屋。

宋小妹四下看了幾眼，終于忍不住問道，“三嫂，良辰呢？”

“在房里睡午覺呢，我去看看他醒了沒……”蘇婉正yù起，卻被蘇太太按住了，“你們姑嫂幾年未見，必有許多話要說，我去把良辰抱回來。”

宋小妹果真存了不話告訴蘇婉，雖然宋子恒每月頻繁寫信回家，但宋老爹他們大字不識一個，請人回信過來，說的東西也有限，老家如今什麼qíng形，蘇婉他們知道個大概，倒不如宋小妹親口說來的。

宋家是翻天覆地的變化，宋老爹了村子里德高重的長輩，雖不是村長族長，族中有大事也都會找他商量，有一回知縣老爺下鄉視察，到了宋家村，還特意在宋家用了頓飯才走，知縣老爺對宋老爹可親切了，拍著宋老爹的肩一口一個老哥，別說宋家人，就是整個宋家村都引以為傲。

講完宋家，宋小妹又把自己嫁人后的生活說了個遍，徐家大哥大嫂人很好，只想著幫襯弟弟，倒沒想過正占便宜，然徐永方另外兩個哥哥嫂嫂，一瞧見宋小妹厚的嫁妝陪過來，眼睛紛紛亮了，自來不走的，這會兒忽然就來往勤了，宋小妹夫妻住縣里，他們竟也不怕麻煩，時不時來打個秋風，吃飽喝足，每每還要兜里揣滿才走。

宋小妹是新嫁媳婦，臉皮薄，也抹不開臉說什麼，一開始只要不過分，他們開口要便都給了。然次數多了，對方見好說話，也越來越不把當回事，來家就當自家一樣自在，隨便進人屋子，瞧見喜歡的直接順走。

直到有一回，宋小妹最喜歡的金耳環不小心放在桌上沒收好，一轉頭回來就不見了，再忍無可忍，當場發了。

也是那日湊巧，宋有來臨縣看有無合適的店鋪，首先自然要去妹妹家瞧瞧——他還不是一個人的，帶了家里兩個長工，俱是健碩的濃眉大漢，gān活一把手，站出來也等閑無人敢惹。

宋有一進屋就見幾個人對他妹子妹夫推搡，又沒放gān凈，罵罵咧咧甚是難聽，當時就沖了上去，一聲吼，將人鎮住，這年頭沒有不打人的規矩，長工一只手便把揪著宋小妹頭發的兩個嫂子仍在地上，又把徐永方兩個哥哥揍得鼻青臉腫，這兩家人都是欺怕的，被揍狠了，才知道宋小妹不是他們能欺負得起的，又想起還有個兄弟在京里當大，哪還敢掙扎，乖乖jiāo了東西出來，灰溜溜的走了.

此后徐永方這兩個哥哥也不敢再來，生怕宋有秋后算賬，能躲多遠便躲多遠，這門糟心的親戚便算斷了，宋小妹只顧同徐家大哥大嫂來往，甚是清靜。

蘇婉聞后便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當初選妹夫，就是看中他年有為，為人正直，家中又無父母長輩，你嫁過去不必磨，自個兒便能當家作主，卻沒想還是有這麼多糟心之事。”

“已經算很好了，相公家簡單，也就這兩個哥哥有些難纏，然咱家也不是好欺負的，他們伺候再不敢來打攪了。”宋小妹說著，抬眼看到蘇太太抱了個五jīng致的小男孩過來，瞬間眼睛就亮了。

“這是小侄子良辰罷？大哥二哥他們回去后，都說良辰會生，專學三嫂三哥好看的地方，打扮起來跟畫上的小仙似得，把爹娘和他們眼饞的，恨不得長雙翅膀飛到京里來看一看，親手抱一抱了。”

宋小妹不由自主的站起，朝小家伙出手：“良辰，我是小姑姑。”

宋良辰倒也不認生，樂呵呵撲到宋小妹懷里，小家伙看著小，其實ròu嘟嘟的，整個一ròu球撞到宋小妹懷里，宋小妹險些沒站穩，往后退了一步，把旁邊之人嚇一跳，宋小芬趕忙扶了一把：“你懷著子呢，小心些罷。”

宋小妹一臉滿足笑容的抱著宋良辰坐下，慨道：“以前我還道等三嫂生了孩子，我給搭把手帶，現在良辰都兩三歲了，這才頭一回見。”

“現在見才好，他能開口喊你小姑了。”蘇婉說著，逗著兒子喊人，宋良辰將到自己臉頰的手指握住，一把塞進里。

等蘇婉出來時，指腹上留了兩個清晰的牙印，還有一手的口水，蘇婉一臉嫌棄的那帕子手，瞪向宋良辰：“什麼都往里塞，臟死了！”

宋良辰咧開朝蘇婉笑了。

宋小妹看得目不轉睛：“良辰真是聰明呢。”

宋良辰仿佛聽懂了宋小妹的話，仰頭看向，一雙水晶葡萄般的眸子眨呀眨，像是在說話，宋小妹看得更歡喜，聲哄道：“良辰，我是你小姑哦。”

“小姑？”

宋小妹的臉上笑出一朵花的應道：“誒，乖寶貝！”

宋良辰在宋小妹懷里待了會兒，便不耐煩了，又撲到蘇婉懷里，瞧見宋小妹一臉的失落，蘇太太在一旁笑了：“他小人兒手上沒個輕重，常把人踢得上青一塊紫一塊，你懷著孩子，萬一被踢到肚子就不好了。你若想這胎也生男娃，倒不用抱著他，回頭讓你嫂子找件良辰常穿的小裳，你睡時在枕頭下便好了。”

宋小妹在這事上倒不了，聽完蘇太太的話，便大大方方的應道：“那就麻煩三嫂了。”

幾人在廳里寒暄完，蘇婉親自領宋小妹去屋里，“爹娘他們都未過來住，是以幾個院子便沒，咱們一，都在這住下，倒也熱鬧。”

宋小妹便道：“哪里了，院子大著，屋子仍有空余，單這一個院子，也不比咱們老家小多。”

“喜歡就好，你長途跋涉，想是也累了，要不先歇會兒？”

“不用，一直都坐在車里，也沒怎麼累。”宋小妹說著，從袖兜里出個東西塞給蘇婉，“方才外邊人多也不方便，這是我當小姑的給良辰的見面禮，良辰年紀小，還是三嫂先給他收著罷。”

蘇婉低頭看了手里一眼，竟是一張五十兩的銀票，蘇婉拉了宋小妹的手要塞回去：“用不著這麼厚的見面禮，快收回去罷。”

“怎麼用不著了，三嫂給我的何止這些？這見面禮良辰完全當得起。”宋小妹不接手，“三嫂不要，可是看不起我？”

“你何至于此？咱們家生意越做越大，并不把這些放在眼里，然你和妹夫卻不一樣，如今妹夫來京里趕考，也是自個兒當夫子的束修一點點攢起來，你才得這些銀子，自個兒存著以備不時之需，豈不正好？”蘇婉無奈道，“并不是我瞧不起你，只是你也要生孩子了，養了孩子便知道，樣樣都得jīng心，要花錢。”

宋小妹卻了肚子，一臉笑容：“三嫂別擔心，相公說了，日后孩子出生和家用，他會負責，定不我頭疼這些。”

蘇婉心說你家那位當了一輩子的舉人，學生遍天下是沒錯，后世評價是位偉大的文學家，然而跟現在沒半錢關系，他到死都清貧一生，不至于養不活家人，可指他過好日子，絕對是不可能。

不過蘇婉想了想還是沒說什麼，瞧著宋小妹堅定的眼神，默默將銀票收了起來，宋小妹又拉了問道：“我在家聽得不真切，云里霧里的，現在還鬧不明白，那個什麼柳家小姐來找你們做甚麼？其中又有二嫂什麼事？”

蘇婉便將柳小姐的事解釋了一遍，原封不用忽悠蘇老爹他們的話又忽悠了宋小妹，宋小妹這才放下心來：“既是如此，我便不擔心了，回娘家時聽大嫂和二嫂們說得不真切，問們又不肯多說，爹娘也說沒甚要的，可那樣子瞧著可真不像沒事，我還當是什麼大事，委實擔心了好一陣。”

蘇婉不想繼續在這話題上糾結，便笑著岔開了：“你與妹夫此次來京，本該多陪陪你們，不過瞧著你哥的差事該下來了，十有八九是外放，到時會提前一月，先回老家看看爹娘他們。”

“無事，你們早些回老家罷，爹娘他們早盼著呢。”宋小妹笑道，“二哥大姐他們都在呢。”

“我也是這般說，大姐穩妥，又生過兩個侄子，照顧你想是沒問題的，且我娘也在京里，多能幫把手。”

過了元宵，宋子恒回翰林院當值，任命很快便下來了，果然還是外放，宋子恒從從六品編撰，連升兩級，任從五品知州，比起有些人一輩子在翰林院老死，宋子恒這委實算升遷快的，唯一不好的就是他外放的地兒——瓊州。

蘇婉他們剛聽到瓊州時，還沒反應過來在哪兒，這方面蘇老爹見多識廣，指了大位置，在最南邊，靠海，地不好，不便種田，因此大多是漁民，靠天氣吃飯，如此一來堪堪填飽肚子，蘇老爹提起來就搖頭嘆氣，那地兒一是窮，二來路途委實遙遠，不方便來往，更重要的是，因著天高皇帝遠，不便管理，那一帶自來是流寇聚集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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