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母親邊伺候過的人。”沈云殊微有些悵然,“過世的時候,將香姨娘給了父親,囑托好生照顧我……”香姨娘也的確是做到了,便是親生的沈云婷,怕是也不如他所得的關注更多。
“夫人自有子,一人力有限,也難免有些疏忽。”沈夫人運氣是極好的,進門不久就有了孕,那一年里他還生了一次大病,也是香姨娘照顧的。那會兒香姨娘也有了孕卻不自知,只顧著照顧他,險些便了胎。之后他病才好不久,父親便將他放到前院,親自教導了。
“自那之后,夫人對我甚是客氣。”沈云殊微微一笑,下了結論,“這也不過是常而已……”做繼母的,有幾個會對前頭原配留下的孩子真心喜呢更何況還有沈云安。若說什麼謀財害命的事兒大約做不出來,但一些小手腳卻是做得的,譬如當初的病,譬如他屋里伺候的人,再譬如這次的親事。
不過……也許沈夫人這一次的手腳做得……有些意思……
沈云殊心里剛冒出這麼個念頭,就聽許碧嘆了口氣:“你比我強……”
雖然沒有了親娘,可沈云殊至還有親爹,且看著沈大將軍對這個兒子還是十分看重且關心的,不然也不會打六歲就開始親自教導。不像,看著是有爹有娘,其實兩邊的家庭都嫌棄,說是爹不疼娘不,真是再準確都沒有了。
當然,許碧想的還是的上一輩子。至于這一輩子——總還沒有自己是許家兒的自覺,對來說,許府里頭也就只有一個路姨娘對有意義罷了。
沈云殊自然不知道許碧的想法,還以為說的是許良圃呢。
也是昨天他才知道,許碧這次還真的幾乎是兩手空空就來了杭州,除了親當日和第二日敬茶,竟然再沒一件新裳了,可見許夫人對是何等的怠慢。而許夫人之所以敢如此怠慢,自然是因為許良圃也并不把許碧放在心上,當然,大約是也沒把他們沈家放在心上。
這會兒,許碧上就穿著件八新的湖藍襖子,倒是綢面的,卻只有些碎花,無論是年輕孩兒,還是新婦,這著都素氣了些。幸而許碧生得白凈,這穿著倒是好看,再配上一鑲紅寶石的累簪子,一對兒紅瑪瑙的耳墜子,便多了幾分喜慶,把那清淡勁兒沖去了些。
不過這寶石簪子,好像還是沈家給的聘禮。而那對耳墜子上的紅瑪瑙也有些雜質,好在還算鮮艷,在許碧雪白的耳垂下頭晃來晃去,倒是顯得十分鮮亮……
“咳!”沈云殊咳嗽了一聲,把目收回來,“我現在既好了些,你又有這個福星的名聲,只怕過些日子杭州城里的花會酒會,便不得要出去應酬了。”
他往許碧的上看了一下,意有所指:“你怕是得準備準備。杭州這里,從花朝節起,就不了熱鬧……”花朝節是二月十二,那會兒許碧沒趕上,然后馬上就是三月三的上巳節,之后各家的花就要開了,那會兒什麼牡丹會芍藥會玉蘭會的,可謂名目百出。
“這麼多……”許碧稍微有點頭疼。倒不是怕應酬,這是不怕的,而是在外頭如何演好懦弱的許二姑娘,這倒是個問題。裝一次兩次還好,一直這麼裝下去可就有點讓人不耐煩。
“不必怕。”沈云殊顯然理解到別的地方去了,“你是新婦,多聽多笑說話便可。不得是夫人帶你出去,你只管跟著,至如今該是護著你的。”這可是沈夫人自己挑來的兒媳,若雖不好,可不是在打自己的臉沈夫人此人便是如此,既想做點手腳,又生怕在沈大將軍面前了形跡,便是有什麼事也不肯痛快地說出來,總在背地里用些彎彎繞繞的法子。
這做派是有些教人膩歪,但說起來,也總比不要臉皮的強些。譬如現在正需要向沈大將軍證明自己答應許家姊妹易嫁是一番好意,也要向外人表明是個極賢惠慈的繼婆婆,所以至現在是要多說許碧好話的。自然,在夸贊之中再讓人知曉許碧有些不足,那也是難免的。畢竟如此一來,便更顯得寬容,即使這繼子媳婦兒并不十全十,也絕無挑剔。
“另外,我記得聘禮里頭也有好些料,你只管挑了針線房去做新。若是不知該尋誰,只管去問紫電。”出門可不能穿這種半舊的裳,高門大戶里的眷,每年的新差不多也就是為著這些應酬,許碧總不能在這上頭人看輕了。
許碧有點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往外看了看,低聲音問:“那個——袁家的事,你打算怎麼辦”說實在的,有這麼一家子在旁邊,簡直就好比虎狼在側啊。他們能暗算沈云殊一次,就能暗算第二次,這俗話說得好,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更何況袁翦鎮守江浙十余年,這里是他的地盤,想算計沈家人不是更方便麼
沈云殊倒沒想到許碧一直在惦記這事兒,收起笑容道:“此事我已與父親商議,袁家在此地有基,必得小心謹慎,徐徐圖之。你放心,在這杭州城里,袁家還不敢做什麼。”
“在杭州城里他是不敢,可你和大將軍又不能一直留在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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